话音一落,道喜的声音更响,语气里的喜意因着即将到手的赏银而变得更加浓郁真诚,一时间,凤栖苑里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笑得仿佛白捡了个金娃娃。
这样的消息分明就是晴天里乍然而起的一个霹雷,震得各屋的主子仿佛傻了般,特别是姚芝兰,自从她生下杨浩天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自己作为一个媳妇一个女人所应该完成的任务,作为一个正室夫人,自己已经无愧于夫家,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更加上没有婆婆在上面压着,杨府里除杨清和外,她亦是真正的主人,再看其他妾室时,她再不能向头几年那般缩头隐忍,明里,雷厉风行的拿出了她做为当家主母的身份,暗里,她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是以在她生下杨浩天之后,无论是二姨娘,三姨娘,还是后来的四姨娘,竟再没有一个人能生下一男半女来。
当银姑极小心的将这个消息回禀给她时,姚芝兰正闲靠在贵妃塌上闭眼小憩着,听了银姑的话,她先是愣了愣,继儿&ldo;呼&rdo;的一声坐起,脱口就是一句,&ldo;这怎么可能……。&rdo;
银姑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ldo;小姐,是那张半药诊的脉,是再错不了的了,姑爷这会子欢喜得都快什么似的了,小姐,你看,这……。&rdo;
&ldo;不可能,这不可能……,&rdo;姚芝兰的脸色渐渐发白,身子控制不住的激烈颤抖,只听&ldo;哗啦&rdo;一声,捏在手里的紫檀雕花串珠已是扯成两半,檀珠黑亮,颗颗四散。
姚芝兰和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在凤栖苑外碰了头,只是相互对视了第一眼,彼此的心思就已全都明了,众人前所未有的默契起来,在下人的带领下,鱼贯进了凤栖苑。
还隔着芙蓉双绣月色屏风,三姨娘就咯咯儿的扬声笑了起来,&ldo;老爷大喜,五妹妹大喜了。&rdo;
苏洌儿慌忙挣起身子来欲下地迎接,被杨清和一把摁住,他眉稍眼角儿里满满全是温柔,&ldo;洌儿,你别动。&rdo;
正说着,姚芝兰等人已经满面喜气的进来了,见苏洌儿硬要起身下床迎接行礼,,姚芝兰笑得满脸春色,过来双手扶住了温言道,&ldo;五妹快别动,要多礼也不在这个时候,&rdo;说到这儿,她微笑着对一边的杨清和道,&ldo;才来人报说五妹有喜了,我就欢喜得什么似的,赶忙的就来了,老爷,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儿啊。&rdo;
各有心机(一)
二姨娘三姨娘也跟着道,&ldo;是啊,咱们家已经许久没有小孩儿的声音了,虽说富贵至极,却多少缺了些生气,才说蕊珠儿要生,可算是要热闹了,这会子五妹竟跟着也有了喜,老爷头孙晚子一起抱,杨门人丁兴旺,竟是双喜临门了呢。&rdo;
杨清和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苏洌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得意,自己先前阳刚不举已是四位妻妾心知肚明的事,他一直记得在四姨娘的床上无能为力时,四姨娘虽不敢吭声却又气又恼又急又恨满脸扫兴懊丧的晦气样儿,他虽然已经年老,可是男人的尊严却半点未损,四姨娘暗带嘲讽的眼神深深的刻进了他的脑子里,他虽然恨愤却到底心虚,他渐渐的开始有些怕,怕再上妻妾们的床,怕看见妻妾们充满失望和嘲讽的眼神,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不行了呵。
直到遇见苏洌儿,他不知道是为她身上那一股永远都在的沁人心脾的暗香,还是为她那清如朝露的笑颜,软玉温香在怀时,他突然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美人如玉,情兴如潮水般汹涌,心满意足之时,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有她相陪,纵是立时就死了,也不算枉然。
再看了容色众异的几位妻妾一眼,杨清和在心里暗自冷笑,你们只当我已经年老无力,却不知我只是厌了你们。他真的是厌了她们,脸上媚笑如花,却各自都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小算盘,她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落在杨清和的眼里,却是无知而又可笑的一场闹剧,而正因为如此,他才只当没有看见,也不屑看见。
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理突然警觉,他太知道这几个女人心里的那点子小九九了,这会子洌儿有孕,别看她们的脸上笑得仿佛拾了金疙瘩似的,心里不定怨毒到何种地步?
一念至此,他顿时一身冷汗,握着苏洌儿的手随之一紧,苏洌儿觉得有异,惊异的抬头看时,他赶紧挤出一缕笑意来,唯恐心爱的人慌了心神。
苏洌儿有孕的事传进四姨娘耳里的时候,她正憋着满肚子的火儿盯着小丫鬟绣肚兜儿,那日姚芝兰命她为蕊珠儿肚子里的孩子缝绣四季衣裳,她纵然不忿,可到底此时不同往日,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能保得住性命皮肉不受损伤就是万幸了,更勿论身份地位还能保住,和这些相比,那三个月的份例和缝绣这些个衣裳算个什么。
那日是银姑亲自来传的话,道老爷愤恨,原本是要将她休出杨府的,还是大夫人见她可怜,在老爷面前求了许久,这才留了她,要她以后好生处事,再不得莽撞了。
银姑的话她是信的,谁不知道杨清和的脾气狠虐,眼里从来容不得半点沙子,就是自己当年那样受宠的时候,也是动辄就冷了脸,再不给她半点好颜色的,这也是她此时胆战心惊自动自觉的跪到前厅里请罪的原因。
各有心机(二)
偷鸡不着蚀把米,她绝望之余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后果已是魂飞魄散,大夫人无异于是救了她的命,然而她却并没有天真到以为大夫人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她知道,留下自己,大夫人不过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罢了。
一听苏洌儿竟然有了身孕,她仿佛被针扎刺了般,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尖利的声音高扬,&ldo;什么?&rdo;
回话的小丫鬟正是苏洌儿嫁进杨府那日被赵芷君抓来出气的那个,在她的眼里,性情暴虐,喜怒无常的赵芷君无异于是地狱罗刹般可怕,一见赵芷君暴跳如雷,她的身子立时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战惊惊的重复道,&ldo;刚刚有消息说,说,说五,五夫人,五夫人有孕了……。&rdo;
话未说完,就见赵芷君抡圆了巴掌,&ldo;啪&rdo;的一声挥在她的脸上,指着她的脸吼道,&ldo;五夫人五夫人,她是你哪门子的夫人,别人都是妾,独她是夫人,独她尊贵不成……。&rdo;
那丫鬟被她打得脸色泛肿,嘴角溢出丝丝血痕,却动也不敢动,正聚精会神绣花的丫鬟一见,慌忙丢下针线,一把拉住赵芷君的手语气急切的道,&ldo;姨奶奶仔细手疼。&rdo;
这一声姨奶奶宛若被刀插在赵芷君的心上,她额头上青筋直跳,颤着手指点着这个丫鬟,&ldo;好啊,好啊,玉柳,你也来气我,亏得你还是我娘家带来的。&rdo;说到这儿,她眼里的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反手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当头就向玉柳身上砸去。
茶碗并没有破,砸在玉柳的身上后又咕噜噜滚到了一边,然而玉柳虽然没有受伤,却被茶水泼了个兜头兜脸,她想来早就习惯了她这样暴虐跋扈的脾气,不哭不求,只默默的将地面收拾了,又叫那个丫鬟出去,将门掩上了,这才转身来到赵芷君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