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左右张望,这动作是做给襄王妃看的,她一下马车就没见赵予的身影,但是又不好直接问赵予怎么没有来。
“天赐在下面呢。”襄王妃会意,笑着道:“这江堤年代久了,陛下让天赐来看看江堤的情况,跟下游比一比。”
“天赐”是赵予的小字。
“是啊。”谢氏笑着附和,心里又是一提。
原来赵予不是自己愿意来这一趟的,而是来勘探江边地形的,或许赵予根本不知道沈棠要来,今日只是襄王夫妇顺水推舟?
那到底要不要让沈棠去和赵予见面?谢氏又有点没了主意,扭头看沈立彦的方向。
奈何沈立彦和襄王相谈甚欢,并没有往她这边看。
襄王妃道:“棠姐儿下去吧,天赐就在下面,你顺着路走就能遇到他。”
她说着面上笑意愈发的浓。
沈棠对这个平易近人的襄王妃生不出亲近之心,又看谢氏。
谢氏顿了顿笑道:“那你就下去和世子说说话吧。”
左右他们一家是为了促成这门亲事而来,不管赵予知不知情,沈棠去见一见他总是没错的。
沈棠虽然一无是处,但这张脸却是数一数二的,或许见了面,赵予就会生了成亲的心思呢。虽然这对于向来不近女色的赵予来说,可能性不大——赵予今年二十四了,跟前连个通房都没有。但试试总没错的。
沈棠想到去见赵予,有点无措,但又不得不从。只得提着小篮子,顺着堤坝上的石头阶梯慢吞吞的往下走。
走到近前才发现,茂盛的芦苇当中有一条小路,像是经常有人走的样子,已经踩踏的很平整了。
沈棠回头瞧了瞧,谢氏正在上头朝她挥手呢,她转头走了进去。芦苇荡里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鸟鸣声,四周都是比她高许多的芦苇,下面生着各种杂草。
跨过一条小沟,她又往前走了一段,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背对着她,一手牵着一根麻绳,一手拿着铜制的营造尺,似乎正在测量尺寸。
这人身形挺拔,宽肩窄腰,正是她记忆里赵予的模样,只是比那时更高了一些。即使只是背影,也是气势迫人凛然不可犯的样子,叫人望而生畏。
沈棠顿住了脚,想起赵予那乌沉沉的眼神,心里窒了一下,犹豫着不敢上前,正思量着要不然就找个角落猫着,等赵予离开她也跟出去算了。
赵予却好似身后有眼睛一般,忽然转身看过来。
沈棠一个激灵,下意识将竹篮提起护在胸口,睁大乌眸看着他,入目便是记忆里那双极危险的黑眼睛,这会儿挑着眉看过来,更怕人了。
赵予微微拧眉,神色淡漠的往边上让了一步,极浓的眸底隐着点点厌烦,暗金团纹的烟墨色襕袍一角轻轻扬起,露出里里面牙白的直裰。
沈棠一时只觉得他宛如悬在天边清冷的皎月,只能远观的高岭之花,就连那片微微扬起的衣角上仿佛都写着生疏淡漠,生人勿进。
沈棠纤长的羽睫扇了扇,抿起唇瓣硬着头皮往前走。六年不见,她早已变了模样,赵予应该认不得她,大概以为她只是个过路的?
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明自己的身份,硬生生从赵予面前走了过去。又觉得赵予好像看过来了,她如芒在背,心彭彭直跳,干脆拐进了芦苇荡中,胡乱往前走了一段。
等静下心来回头看,四周静悄悄的,她放下手中的篮子抬手扇风,左右张望。
站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瞥见小道上有人走了过来,仔细一瞧竟然是赵予。他正提笔在纸上记着什么,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
沈棠往里躲了躲,心中好奇忍不住打量起他来。赵予身姿修长,烟墨色襕袍佩着朱红色的腰带,窄袖上绑着护腕,连乌发也用朱红锦带随意绑着,红与黑比照鲜明,整个人便显出几分意气风发来。只是肤色是冷淡的冷白色,神色又端肃,虽是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却叫人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只余下惧怕和敬畏。
眼看着赵予有抬眸的趋势,沈棠连忙转开目光,胡乱朝地面看去。
这一看,便见跟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