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柯维兹与欧尔西诺互望了一眼。柏柯维兹摸了摸鼻子,“难怪我闻到一股怪味。”
“你拿它们做什么?”欧尔西诺问。
“我先猜猜看,”柏柯维兹说,“她是在扫瞄绢猴的大脑。对不对,贞尼?”
“我从相当低级的动物开始。”她打开铁笼,抱出其中一只绢猴,那猴子望着她的表情就像一个留着落腮须的苦脸小老头。
她发出咯咯声哄它,摸它,然后轻轻地将它绑在一副小型衔勒中。
欧尔西诺不解:“你在干什么?”
“假如我要使它成为电路的一部分,就不能让它到处乱跑,可是我也不能把它麻醉,否则实验便会报销。这只绢猴的大脑已经植入了几个电极,现在我要把它们和我的脑雷射图系统连在一起。我用的雷射在这里,你们一定认得出这个型号,我就不再多此一举告诉你们规格了。”
“谢了。”柏柯维兹说,“不过你也许该告诉我们,我们将会看到什么。”
“你们自己看就行了,盯着这个荧幕就好。”
她以沉静、准确的效率,将导线连接到电极上,然后旋转一个圆钮,调暗室内上方的灯光。荧幕上显出一团锯齿状的波峰与波谷,那其实是一条纤细、明亮的曲线,在主波外还衍生出二级与三级的波峰与波谷。慢慢地,这些波形起了一连串微小的变化,偶尔也会突然出现大规模异动,仿佛这条不规则的曲线本身具有生命。
“这个,”贞尼维芙说,“主要是脑电图的信息,不过比它详细许多许多倍。”
“多详细?”欧尔西诺问,“详细到能告诉你个别细胞里的情形?”
“理论上没错,实际上不行,目前还不行。但我们可以将这个整体的脑雷射图分解成各个分量图。看!”
她敲了几下电脑键盘,荧幕上的曲线一再变化。忽而是低矮、接近规则的波形,几乎像是心跳一样前后挪动;忽而出现尖锐的锯齿;忽而时断时续;忽而近乎毫无特色——全是迅速切换的超现实几何图形。
柏柯维兹问她:“你的意思是,大脑每一小块都和其他部分有那么大的不同?”
“不,”阮萧说,“完全不是这样。大脑最主要是个全息装置,但各处强调的重点有轻微差异,而麦克能够将它们视为偏差,从正常值中减去,再用脑雷射图系统放大这些变异。放大倍率范围是一万到一千万,雷射系统的无杂讯度可以到那么高。”
“麦克?谁是麦克?”欧尔西诺问。
“麦克?”贞尼维芙突然一阵困惑,接着两颊微微涨红。“我说了……好吧,我有时那样叫它,我管我的电脑叫麦克。”她的手朝房间四周一挥,“我的电脑,麦克,拥有设计非常仔细的程序。”
柏柯维兹点了点头:“好啦,贞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研发出一个利用雷射的新型大脑扫瞄装置,很好。它是个有意思的应用,而你说得对,我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我本来就不是神经生理学家。你为什么不写个报告呢?我觉得行政室会支持……”
“这才只是个开始。”她关掉扫瞄装置,拿了一块水果放进绢猴嘴里。那只动物似乎并不惊慌,也没啥不自在,只是慢慢嚼着食物。贞尼维芙拆下那些导线,不过还是让它套在衔勒中。
“我能检测出几种分量图。”她接着说,“有些源自各种不同的感觉,有些源自内脏反应,有些源自情绪。我们可以从中研究出许多东西,但我不想到此为止。最有趣的是,其中之一竟然源自抽象思想。”
欧尔西诺胖胖的脸庞皱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怎么看得出来?”
“受测动物的大脑复杂度越高,这个特殊的分量就变得越显著。其他的分量都没有这种现象,另外……”她顿了顿,然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那些分量经过极度放大,能够被拣取、侦测出来。我能看出——模模糊糊看出——其中有些——思想……”
“哇,”柏柯维兹说,“你是说精神感应?”
“没错,”她不理会他的揶揄口气,“正是如此。”
“怪不得你不想提出报告。算了吧,贞尼。”
“有何不可?”贞尼维芙越说越情绪高昂,“姑且承认光用未经放大的人类大脑电位,不可能产生精神感应,就好像任何人用肉眼都无法看清火星表面。可是,一旦发明出仪器—一望远镜——这个!”
“那就告诉行政室。”
“不,”贞尼维芙说,“他们不会相信我,他们会想办法停掉我的研究。但他们必须认真面对你,柏柯维兹,还有你,欧尔西诺。”
“你指望我告诉他们什么?”柏柯维兹问。
“你所实验的事实。我要再把绢猴接上导线,并且让麦克——我的电脑拣出抽象思想分量,这只需要一下子。这台电脑总是拣选抽象思想分量,除非命令它不要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