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经过李然三天的精心照料,吴姨的病总算好了。
三天来,厂子里的事依然全托给了赵南,李然只是象征性地每天上午来转一圈。可是今天,她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厂里——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努力,周建龙带着他的施工队盖的原料库终于正式交工并投入使用。
这是一座较为现代化的原料库,通风设置和温度的调控皆达到了半自动化程度,这在全地区绝无仅有。
全厂上下洋溢着浓浓的喜庆气氛。一阵响亮的爆竹声过后,职员们有条不紊地将分散在各处的原料按规划放入库中预定的位置。
赵南兴高采烈地指挥着搬运工作,对身边的李然说:“这下好了,办公楼和成品库终于解放了!”
“是……”李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南看。她的一只手放在小包中握着刘素英送给赵南的手机,手心正在出汗。
回来已经三天了,三天来,她无时不刻不在想怎么把它交给他,想过的很多借口依然觉得无法搪塞。可是她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不然刘素英那头她没法交待。
赵南虽然没有直接看李然,她忐忑的目光却没有一次错过他的知觉,使他心慌意乱。这一次,他猛回了头,与李然看他的眼睛紧紧逢在了一处。李然慌张地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为显得自然,她干咳了两声。“咳咳!”
“然姐,想什么呢?”李然自欺欺人的举动让赵南觉得奇怪。
“没……没什么……”
赵南忽然将嘴贴在她的耳边,坏坏地说,“想看我你大大方方看得了,本人巴不得呢!不过拜托,别用这种眼光看,贼兮兮的,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李然溜了赵南一眼,“去,我能对你做什么亏心事啊!”转念一想,这事的确不能再耽搁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不过呢……那个……那个确实有点小事得与你商榷……”
“商榷?”赵南做了个鬼脸,“哇,连这么隆重的外交词汇也用上了。呵呵,说吧,什么事?”
“哪能在这儿说啊,到处是眼睛!”李然唤了声正在查点数量的李小菊。“小菊,这儿你照看一下,别让大家把原料放错了地儿,我跟赵南有点事离开一会儿!”
李小菊荣幸地接受了这份嘱托,“好吧李总、赵总,你们放心,什么原料该放哪儿我一清二楚,不会错的。”
李然欣慰地在小菊的肩上拍了一下,带着赵南离开了原料库,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赵南一进门便到处找起了东西。他翻翻这儿,翻翻那儿。
“找什么呢?”李然纳闷。
“饿了,记得你屋里哪儿有包方便面……”
“又没吃早饭!早上就不能起得稍微早点?工作这么累,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哪成!”李然拉开抽屉,从中拿出方便面,还有两个乡巴佬鸡蛋。“在这儿呢,刚才见屋子乱,整理了一下。”她说着,已支起了电热杯为他煮面。
赵南也不客气,马上拿起一颗鸡蛋剥了皮塞进嘴里,然后从热水器旁取了只一次性杯子为自己倒水,“说吧,做了什么亏心事?”
电热杯里很快翻起了浪花,李然把那颗剩下的鸡蛋剥了皮,与方便面一起全泡进开水里,“不是亏心事,是好事。”
赵南喝了一口水,从茶几上找了几张最新的报纸翻看,“我能有什么好事!”看报纸的当儿,他抬眼瞅了瞅李然为自己忙活的身影,感到很幸福。“同意……要我了?”
李然没有回答。她把煮好的面倒在自己的饭盒里放在赵南的面前,“吃吧!”
赵南放下手中报纸,先在面上闻了一下,“仫……真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回答我!”
李然将手伸进她的包里,却没敢马上把手机拿出来,“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一部手机……”
赵南抬眼瞧了一眼李然,又低头接着吃面,“我要那干吗?一部手机顶我一年工资也不够,除非我神经有问题。我攒那三核桃俩枣还打算娶你时用呢。”
李然佯怒,“就没个正经!”她终于将它拿了出来,“如果有人送你一部呢?”
“别逗了……”赵南将话说了一半,感觉李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再次抬头,看到了李然手中崭新的手机,于是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问,“你……买的?”
“不……是……刘素英送给你的……”李然怯怯地瞅着赵南,估摸着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赵南放下筷子,将吃了半截的面推到一边,许久许久,一言不发。
腊月的风,拼命呈现它强劲的势头,拍得窗玻璃啪啪作响。窗外,光秃秃的白杨摇晃着凄楚的身姿,百无聊赖地发出呜呜的嘶鸣,似在诉说委屈。
赵南将他的头低了下去,再次抬头已是满面泪花。“你不接受我我愿意等,等到你真心喜欢我的那一天。可是,你不该急着把我往别人那里推啊,然姐,你真的以为我就没有尊严了么?我有!不比别人少一点!”因为激动,赵南的声音越来越高。
望着赵南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的颜容,一丝歉意,一丝心疼凝结在李然的心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也觉得不太妥当,可她放下手机就走。我那会儿头晕脑疼的,想追来的,结果没追上。”李然料想着赵南会生气,可是没想到他如此生气。她将功补过般地提起暖瓶,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摆了摆毛巾,拧干,递给赵南,“没人硬逼着你接受谁,实在不想要,咱回头寄给她得了,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李然的些话,让赵南的来势汹汹的气恼消去了大半。他接过递来的毛巾把脸擦干净,起身在脸盆里重摆了一下,搭在盆架上,出去倒水。回来的时候,李然已把新手机开启。
她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它的功能与自己的哪儿不一样。可是,手机刚刚开启,铃声便响起,把猝不及防的李然吓了一跳,“啊,这么快啊,她是一直在拨打它?”她瞄了一眼已放下脸盆的赵南,“咱说句实在话啊,我觉得刘素英对你真不是开玩笑的。你说,这电话你是接不接?”
赵南嘟着嘴,“别问我,我不管,跟我没关系!”
李然后悔得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你说我,这好好的开什么手机啊,这下完了,接不接都不对!”
赵南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