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二十四日,烟台及周边地区,已经没人怀疑传言是假,不管官府的,还是民间的,都有确切消息,破虏军兵低宁海州,沿途日军被一扫而空,如今日军据守宁海州,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谁也没想到,杨寿山正围攻威海卫!
久违的枪声在刘公岛对面的大陆海岸响彻,丁汝昌冲着京城方向跪下,老泪纵横,“皇上啊,皇上!……。”
一众管带对这个情况是既兴奋,又疑惑,激烈的枪声代表着激烈的战斗,这说明有援军到了,可山东大地不是坦途,中间隔着反贼刘奇,朝廷兵马如何过来?难不成刘奇被灭了?
看似很可能,却又有经不住推敲之处,连刘步蟾都认为,若是刘奇被灭,恐怕日军也要突进很深,双方不在莱州府什么的鏖战一番,那会如此快到威海卫?
当然,也有人认为,说不定西洋人出面干涉了,那样朝廷兵马跨海从烟台来也不是不行的,如此,倒还有几分可信。
守卫威海卫的日军第二师团仲木之植指挥的第四联队,建成较早,战力也比较强悍,当初第二师团从陆地攻向威海卫时,可谓顺风顺水,他们本就和威海卫守军玩的是假打的把戏,在南北帮,借着假打,仲木之植早就看清楚山上情形,也暗自做好了布置。
所谓日军在威海卫败退,完全是假消息,其目的不过是掩盖到达威海卫的第六师团前往莱阳罢了,等第六师团真的强攻莱阳,迫使杨寿山突围之后,威海卫的清兵可以说完全放松了警惕。
海军发动袭击火炮声,便是陆地进攻的号角,仲木之植迅速带兵赶到北帮,慌乱的清兵没有抵抗太久,便逃了,南帮那边也在丁汝昌派人炸毁炮台后,被第二师团其他部队拿下。
仲木之植真正算是大战了一场的,是在威海卫城下,两千清兵因无退路,只得死战,不过在日军的连续攻击和炮火轰击下,也只抵抗了不到半天。
作为最先进入威海卫城的第四联队被安排在此,第二师团接到命令北上增援时,第四联队也就被留下来守卫此处,顺带堵住刘公岛的陆地外出通道。
杨寿山和张奉先加速冲向文登的行动给大山岩一个错误信号,他认为破虏军这是想通过牵制文登,来谋划围攻宁海州,如此,第五师团大部也被派往文登,剩余部队,守卫荣成,至于威海卫,大山岩认为杨寿山没有能力分兵,小股人马不足为虑,再者,大山岩也不大相信破虏军会帮北洋水师。
玄武这两卫虚晃一枪,突然转向威海卫确实让大山岩措手不及,等他接到消息时,杨寿山已经兵抵威海卫!
威海卫的大战在玄武没有火炮的情况下开始的,杨寿山加速前往威海卫,神火已经不可能跟着,转而支援白虎攻打宁海州,由此,虽说兵力占优,但杨寿山和张奉先并未迅速攻占威海卫,和第四联队打得有些势均力敌。
仲木之植虽说有火炮,不过却没有多少炮弹,他每天闲来无事骚扰刘公岛,和北洋水师对射一番,存货也不多,杨寿山突然袭击占了些许便宜,但很快反应过来的仲木之植利用山地有利地形,压制了杨寿山的进攻。
第四联队在威海卫的防御也是围绕威海卫城展开的,仲木之植在南帮摩天岭和篷子顶炮台放下五百人,他的火炮也集中于此,一来居高临下可轰击港内的北洋水师和刘公岛,二来可以协防威海卫城,在北帮他有八百人,除了几门火炮,遏制北洋水师西口外,其兵马更多的是提供威海卫城的屏障,在威海卫城,则是他自带剩下一千余人,望岛、北山一线只有少量警戒人马,主要是防止北洋水师通过海岸和外界联系。
扫平外围的战斗很顺利,不过杨寿山和张奉先分别攻打南北帮时,就没那么轻松了,尤其是北帮,这里和威海卫城形成了完美的防御阵型,且日军兵力最多,强攻一日,除却伤亡,杨寿山一无所得。
派出的侦察人员回报说荣成方向有日军前来,杨寿山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的物资经不住消耗,而且日军援兵还会持续而来,这次救援恐怕要夭折了。
要是有火炮就好了……,杨寿山感到有些可惜,猛然间,他看向大海方向,北洋水师不是有火炮么!
思索片刻,他决定试一试,找来水性好亲兵,写了封亲笔信,用油布纸包好,要他夜里潜行到海边,将此信送到刘公岛上!
这一晚,注定是北洋水师的抉择之夜,从抓获探子,到来人拿出信件,再到丁汝昌紧急召集各管带商议,刘公岛上水师衙门里可谓各怀心事,救援是到了,但居然是大清的敌人!
从威海卫城逃到刘公岛上的总兵刘超佩是直言不帮的唯一一人,而刘步蟾等人心里虽然很想帮,毕竟这也是帮自己,可这种场合,谁敢说出来?以后被人添油加醋说上一通,那就百口莫辩了。
“丁军门,这个忙得帮!”林履中实在忍不住了,反正杨威也沉了,他活着也没多大意思,大不了被问罪,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水师可真要完!
“林大人,贼兵来救,本就蹊跷,贸然相帮,且不说无法向朝廷交代,万一贼兵占了威海卫,威胁我等,又该如何?”方伯谦出言反驳道。
“方大人所言甚是!”刘超佩见有人支持他,活灵活现起来。
“那又如何?就算整个水师被破虏军俘获了,也比给日本人强!”林履中知道方伯谦话外之意,他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
“少谷!慎言!”刘步蟾吓了一跳,急忙出声阻止,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是死罪!
“丁军门!这威海卫四周有多少日本人咱们不知道,杨寿山一定是着急了,若是日军援兵抵达,岂不前功尽弃?”林履中仍旧不闭嘴。
丁汝昌内心复杂,他知道是机会,北洋水师的机会,但也是在座之人的危险,前途和性命的危险!
刘步蟾见状,知道这位提督大人是无法决断了,他只得说出自己想的一个和稀泥的办法,“大人,卑职有个法子,或许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