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珏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想人神不知的害他,自己却落第一个沉尸湖中无人知晓的下场。
穆云琛登上了芦苇掩映的废弃码头,选了一条隐蔽的道路离开了五龙湾。
西北风仍旧再吹,枯黄的芦苇在水边瑟瑟发抖,孤零零的小船,好像从未离开过这个废弃已久的地方。
当晚躺在国子监的房间内,穆云琛失眠了,他觉得他今天下午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惊讶于自己当时的平静,他甚至不敢相信他真的亲手杀了他想弄死一万次的穆云珏。
此刻他不是毫无感触的,他心底不是不冷不怕的。
可是他不后悔。
穆云珏不死,他就要无端被他颠倒黑白毁掉一切,更重要的是,他还要拉清欢下水。
就算清欢不会受到更多的惩罚,可是圣上的训斥还是免不了。可是凭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穆云琛是决不允许清欢因为他受到一点非议与伤害的,哪怕只是一句圣上的训斥也不能。
所以他不后悔,所以穆云珏,必须死!
想到他可能为清欢除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祸患穆云琛就想开了。再小的人物也是后患,而清欢曾跟他说过,后患是不能留的,狠不下心便成不了事。
穆云琛踏实了,沉沉睡去甚至连一个梦也没有做,就这样不屑一顾的忘记了那个沉入水底的穆云珏,仿佛这件事彻头彻尾都与他毫无关系。
日子还是流水一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国子监是朝廷的最高学府,朝堂时势是博士们爱在课堂上拿来说道的分析的,穆云琛悟性好,越听越觉得摸到一些初级的门道,当然他也得知了很多朝政的变化。
有一件算是好消息,迟迟不能推进的西南金汤城款项终于划拨,作为西南军的实际控制者清欢应该在其中获得了政治利益,只是穆云琛也听说因为这件事背后工部与吏部出现了动荡,显然有人的利益被挤压了。
以前穆云琛不懂,但他现在明白了,朝政没出一件大事背后都是复杂的利益牵扯,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清欢很少跟他写信也几乎没有来找过他,她在这短短的一月内应该经历了很多权力置换,无暇他顾。
随着入冬渐深天气越来越冷,冬至也越来越近。
按照大魏的风俗,冬至前一天有放灯节,相传是大魏□□入主中原时用孔明灯传递消息打了奠定江山的一仗,从此演变成了盛大的花灯、放灯节,连年十五都比不上。这日一过便是冬至“宜安”的休沐,朝廷上下包括国子监都会休沐,学子们也得以归家。
因为没事什么特别的事情,穆云琛就接受了洛祯等几位同窗的邀请,答应带着几位外地前来国子监求学的学子一起在京城转转,也算是增进一下感情,毕竟这些学子不少都来自地方数一数二的书香高门,背后代表着一方政治势力,处的好了将来入仕便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那日穆云琛、洛祯和几位同窗都早早的换下国子监统一的学子服,人人都是一副光彩夺目的才子打扮,在酒楼相聚吟诗论赋,打算待到天黑便去街上看花灯访民情,到外城墙开放的观灯处领略京城节日夜景。
穆云琛与同窗吃过晚膳下楼来,他因走得快些便在门口等其他同窗,身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穆云琛一回头,竟毫无征兆的看到了清欢那张娇俏又极美的脸。
“郡主?”
于门庭若市的酒楼门口看到清欢穆云琛是有些喜出望外的,一时间什么都高兴忘了:“郡主怎么来了?”
“嘘!”清欢将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灵动的桃花眼左右看看,将穆云琛拉到酒楼旁略显昏暗的小巷口。
“郡主怎么在这里?兮姌姑娘呢?”穆云琛看着清欢眼睛里都是痴迷与欣喜交织闪耀的光点,恨不能就这么把一月未见的所有想念都看到眼里去。
清欢好久不见他也很开心,故意调侃道:“你是想我呢,还是想兮姌呢?”
穆云琛是觉得今夜路上人多鱼龙混杂,清欢再是厉害也还是个姑,娘独自一人他怎能放心,问兮姌不过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倒好,解读到哪里去了。
穆云琛知道清欢是故意的,无奈一笑也不接她那一茬,只看着清欢今日穿的不如往昔眼里精致,好似伸手拢着她细腻软凉的手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连外氅都不穿,冷不冷?”
清欢笑嘻嘻的看着他道:“今天我一个人出来办大事的,穿着大衣裳不利索,也不叫人跟着,不然他们肯定不让我干。”
穆云琛一听这话就觉得清欢要作妖,有些不赞成的挑眉道:“今日人这么多,郡主要玩闹也不该选在今天。既然是兮姌姑娘都劝着群主不要做的事,郡主该三思才好。”
“我四五六思都想好了。”清欢不在意道,“要不是今天别的日子哪里还有用,你等着看吧。”
“看什么?”穆云琛忽然觉得清欢要做的这事似乎跟他有点关系。
“看灯。”
“嗯?”穆云琛疑惑了,这满大街都是灯,还看什么?
清欢骄傲的晃着脑袋道:“戌时正点你且看着,我送你个终生难忘的大礼。”
戌时正点是全程放灯的时刻,穆云琛想清欢该不会给他放一群孔明灯上天吧,他又不是会感动到流眼泪的姑娘,这事儿,他不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