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福安压低了声音,脸色也沉下去,“夫人可明白,顺昌二十二年冬,魏家灭门一案?”
灭门,魏家……难不成是魏玉家里?她骤然间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轻声:“我、我不知道。”
福安环顾四周见浣雪院里并无他人,便沉声说:“厂督所在的魏家,出身官宦之家,书香门第。顺昌二十年从京城举家搬迁到江南,而二十二年冬那一夜,江湖中人闯入魏家,满门上下,一个活口都没留。最后厂督死里逃生,被卖到京城做了太监。”
听到“满门上下,一个活口都没留”的时候,徐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厂督居然……”
福安顿了顿,又说了下去:“后来陛下彻查此事,却怎么也查不出来,此案便成了悬案,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后来宫中的小太监居然是魏家遗后的事情被偶然发现,此时厂督已经是十五岁,早已当了那么多年的太监,陛下便一路提携他,最后做了厂督,成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后来这件事情在厂督心里挥之不去,听厂督说,他反复做灭门那个噩梦已经许久,没当做噩梦,就会痛苦难忍,大发脾气,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
她总觉得听漏了什么,有什么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自己脑袋愚钝,还是作罢。
徐音的声音低了下去,轻声哀叹说:“原来是这样。”
真惨啊!
虽然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生来脑袋就愚钝,在徐家日日被欺负,都是奶娘和庶姐将自己一手拉扯长大,但至少人是齐全的,也没有受过那么苦。
这么一想,她居然觉得自己和厂督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厂督是个讨厌鬼,天天说要杀了她,自己也只能好好讨好他保命,但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心疼他。
福安激动地握住徐音的手,眼眸里泛着亮光:“夫人,多亏有了您,厂督的旧疾要被治好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您真是咱们厂督的救星!”
徐音莫名其妙被赋予“救星”的身份,总感觉自己有些心虚。她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还是说:“我就是尽了本分。福安公公,你放心,今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厂督的!”
她想,若是好好照顾厂督,一来是能完成福安的嘱托,二来又能让厂督对自己印象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她不奢求什么,只要能在这提督府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没有性命之虞就很好了!三来,或许厂督高兴,会让她进厂狱,她便能查清徐家一案。
福安松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夫人,奴才先告退。”
徐音抿抿嘴,照顾好厂督……要从哪里照顾起呢?对了,照顾他去用早饭!
她笨手笨脚地提起裙子就往魏玉院子里跑。小姑娘跑在阳光下,风过长廊,自己的发丝也随着飞舞,眸光泛亮,神采奕奕。
她打开房门。屋内燃着熏香,很是好闻。床榻上帷幔半落,床上却空无一人。
厂督不在房里吗?他方才还在的……
徐音微蹙黛眉,瞧见桌上放着一张纸。徐音忙凑去看那纸,发现他的字龙飞凤舞,自己又没读过什么书,只依稀辨认出几个字——想、杀、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