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已到了六月,可是莲心却不在陆家那边做丫鬟了。一时没了什么事做,便时常来徐家找茵陈闲话聊天。
茵陈成日在家,多个人说话陪伴倒还好。只是见莲心不去做丫鬟有些诧异,曾问过她:“陆家那么好的差事待遇,你怎么就不去呢?”
莲心说:“我怎么不想去呢。只是奶奶发了话,说要节俭,用不起那么多的下人了。宅子里十几口人,如今已去了多半。我是后去的,又没到跟前当过差,奶奶也看不见我的好处,只好也一并被解散了。”
茵陈想,陆家往日人多倒还热闹,怎么突然就缩减起来了,虽说那陆英母子不受家里待见,被赶出来住在乡下,可是也有地,手下还有好些佃户呢。比乌家庄一般的人家过得都好,按理说不会突然一下子就穷了。
莲心又说:“正好这里天气越发的热了,眼见着要入伏,在家歇着倒还好。”
茵陈笑着点头道:“也是。”又见她手上正做着针线,大红的二梭布上正绣着鸳鸯戏水的花纹,便问:“这活计是件什么东西?”
莲心却突然红了脸说:“是对枕套。”
茵陈道:“难怪不得怎么精致。我瞧着颜色,这花纹倒配得好看。你针线功夫本来就不错,拿去卖的话,只怕能卖个上百文。”
莲心愈发的脸红起来,声音也细弱了好些:“这不是卖的,留给自己用。”
茵陈毕竟比莲心小一些,跟前又没个女性家人教导,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只是觉得莲心做的这枕套好看,想着哪天让莲心帮自己描副样子也学着做一对,拿去换钱,或是留着自用都好。却不知道这是莲心在给自己绣嫁妆。
“你这图漂亮,闲了帮我描几副样子吧。”
莲心笑道:“你都是做来换钱的,样式自然要越多越好,我那里倒还有些样子,拿了来你自己看着描也一样。其实你年纪也不算太小了,可以慢慢的攒些上好的针线来,做点嫁妆留着,以后总是要用的。我比你要好一些,至少有个亲生的娘在跟前能帮着分担些,可你什么都要自己来。”
茵陈听到这里才明白莲心原来是给自己绣嫁妆,便也红了脸,含羞带怯的问着莲心:“莲心姐姐如今也定下人家了么?”
莲心噗嗤一笑,满脸的红晕倒实在娇羞可爱,掩着嘴说:“我才十二什么定下了,我娘说总要多留我几年。不过村里那些做媒的,倒是常向我娘打听来着。”
茵陈听说便含笑道:“那说不定也快了,等到有合适的人家先定下来,过几年再成亲也是有的。只是你再一出嫁的话,我更没什么人可以说话了。只好天天在家闷着做针线看家。”
莲心笑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要在这个家里呆一辈子,难道就不嫁人?”
嫁人?对于茵陈来说从未想过。一来年纪还小,二来她受徐大爷恩德,一心只想要好好的报答,能帮着分担些琐事,料理好家务,不劳他操半点心。关于以后怎样,她还真没细想过,想来是年纪还未到的关系。有时候甚至会想,即使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她就算是在徐家做一辈子的丫鬟也使得。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一面做做针线,打发时间倒还算快。等到天色渐晚时,涂家两个儿子从学里回来了。
莲心便告了辞,要回去帮母亲做事。茵陈点点头。这里又赶着将晒着的艾草收了起来,搓绒过后,晚上预备着熏蚊子用。
两日后,景天突然从外面牵回来一头小毛驴儿。茵陈不解,忙问:“这么小,难道是要我们养大吗?”
“这是我买的,平日里你没事的时候出去找些嫩草来喂它,也不需要费好多的粮食。”
茵陈答应着,便忙着去收拾栓小毛驴的地方。
从此以后,茵陈就尽心照料起这头毛驴来。
六月十八是莲心她爹,涂光耀的寿辰,又是整三十的大寿。涂家的亲戚们都来道贺,连村里走动得近的乡亲邻里也都送了礼来。
景天倒早就打听到了,两家是邻居,平日里又多亏了涂家照顾,遇上这样的日子,不得不表示,便备了两斤肉,一坛酒,让茵陈送过去,算是贺礼。
由于景天正帮村里一户人家做工,也没那功夫赴宴,一切都交给了茵陈。
虽然说不上多大的整寿。不过涂家也买了好些酒菜,又四处借了些板凳坐椅,看样子要摆上好几桌的酒席。
茵陈于前一日便去涂家帮忙。洗碗筷、摘菜之类的活儿做起来不累。
不过涂家并不自己做席,而是请了村里专门帮人置办酒席的顾大嫂一行人。村里谁家不是太穷,有个什么红白喜事之类都会请他们过去帮忙做厨。他们一共四个人,有两个负责掌勺,两个做下手。洗菜、切菜、上菜之类的活都是他们在做。像涂家这样只几桌的酒席倒还算轻松,要是遇上那几十桌的大排场,又要摆流水席的话,估计人手怎么也不够。
顾大嫂四十上下,早些年男人死了,膝下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媳妇,有了孙子。大儿子曾经在城里的酒楼帮过工,也学了些本事。如今在家供养母亲,顾大嫂觉得荒废了儿子的手艺,便商量了几次,带着儿子出来四处帮人做席面。顾大嫂、大儿子、大儿媳,还请了一个做些杂事的帮工,四个人就将这个摊子拉出来了。每次帮忙办酒席东家自然少不了的好处,剩下的酒菜能够带走一些,还有辛苦的银钱自然少不了。
顾大嫂和大媳妇抬了半边羊肉进了灶房,见茵陈正坐在小凳子上正帮着摘菜。顾大嫂不免留意了一眼,徐景天她自然认得,对于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小丫头,前些年庄上也传得沸沸扬扬,今日一见,倒觉得十分的伶俐,又能干,便留了几分心。
茵陈手里的菜还没有摘完,见莲心走了来,伏在茵陈耳边说了两句话。茵陈顿时脸色都变了,神色慌张的问着莲心:“好姐姐,这话也是能胡说的?是谁在传?”
莲心拉了拉茵陈的衣裳道:“你跟我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茵陈忙丢下手中的活儿,便与莲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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