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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桓与妙然在外面玩得甚是欢乐,被下人请回来时两人俱是笑意满满,让人羡慕不已,他们不识人间烦心事活得肆意潇洒也是福气。
世子是个会享受的主儿,在这荒山中也备得手艺颇好的大厨,翠翠忍不住替那人叫屈:“好好的手艺竟是埋汰在这种地方,世子可真是不心疼人,在这鸟不生蛋的地苦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主子永远的遗忘在这里,还不如去酒楼里做掌勺的,能赚得些钱又自在些,还能沾沾人气。”
朱桓垂下手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阿姐慎言。”他们还没个正经名分呢,就这般对人家家事品头论足,总归是失礼了。
傅钟却是为了这餐饭费了心思的,道道都准备得对她口味,本还想着能得她两句夸赞,谁知却给回了这么一句,真真是哭笑不得:“怎么能说埋汰?往后我们多来几次,怕是谁都要眼馋他这活计,自是有享不尽的好处。”
若真到了那时,日日迎日出送晚霞,傲立于天地间看万物瞬息变化,那才是美事一桩。最喜人的便是能得一心惦念之人相伴,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得过这事更妙了。
无奈他想得再美,却也敌不过时间流逝而生的催促,他们须得在日头落下山时回到山城,也未来得及说多少体己的话就是分别,不过无妨,幸得来日方长。
回去时,傅钟将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的护卫指给了他,总归是他心尖上的人便是小小的磕碰心疼的也只是他。
马车晃晃悠悠,朱桓这才生出疲惫来,眼皮开始打架了却还强忍着不睡,咧嘴笑嘻嘻地:“以往觉得身份有别,想那世子高高在上定然是不好相与的,如今却不得不信阿姐眼光好。单说那一顿饭食无一不是照着阿姐口味做得,他那般身份的人能有这等心便是不易。”
翠翠不以为然:“你怎么不说这只是他收买人心想的法子,前者宠若至宝后者抛弃如鞋履之事可还少?”
朱桓登时闭嘴,他家阿姐怎么这般敌意重,人心虽不古,若要像她这样思虑过深,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这些个道理想必阿姐也是清楚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侧开身子去歇息了,只是一天的颠簸快把他身子都摇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天将黑未黑,马车哒哒声在林府门前停了,不想韦氏亲自在门口等着,看到姐弟两下来才松了口气:“虽说有人跟着,我还是不放心,见了你们我这颗心才能放下来。往后可不能由得你们乱来了,生生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进了院子,父亲坐在桌前待他们坐下来才开口:“用了饭好好歇着去吧,我本想能过几天舒心日子,谁知那边来了人说是府里发生了大事催着回去,我又有何能耐?他们当我是天塌了也能修补好的神人不成?”
翠翠双目发出精光,浑身的疲惫倒也顾不得了,抿了口热茶暖身子,顿了片刻后才问:“不知是什么要事?老太太向来最是好面子,便是有点错处也要努力抹平就怕被咱们给小瞧了去,这会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朱林朝摆摆手:“无非就是那些得罪人的乌糟事,待回去了自然便知了。”
既然探听不出来,两人又都乏得厉害,用完饭便回去沐浴睡觉了。
朱林朝和妻子躺在床上后,才叹口气:“老太太想必是觉得宫里的娘娘依靠不住这才巴巴地让咱们回去,要说兰姐儿也不是冒失的,怎么就招惹了裴家公子?”
韦氏精神正好,不习惯早睡,听罢轻笑一声:“当初三妹妹进宫,老太太是何等的气粗,可没少给过咱们气受。不帮说不过去,帮却是心里不乐意,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给他们收拾这些个破事了。上次那是人家大度不计较,这才几天又惹上了,万一人家怪罪在咱们头上,这可该如何好?我现在一听就得心肺都快炸了,有那闲工夫可多想想咱们的翠姐儿和桓哥儿。”
朱林朝怎么会不懂自家夫人委屈,无奈道:“夫人消消气,我也不会全然应了他们,自是量力而为。我不顾谁也不能不顾你们,朱家那些个没一个是真心的,说多了只能伤人心。明儿又得一番颠簸,还是早些歇着吧,凡事等明天回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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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家人直到天大亮了才动身,总归不是自己的事便也舍不得委屈自家人,林府管家见他们走得匆忙也只能叹气,这刚刚有了点生气的宅子又再度冷了下来。
才到朱府,程嬷嬷就迎上来,满面笑容,颇为讨好的口气:“大爷、大夫人可算回来了,老太太等你们好久了,这事儿可折腾的老人家一夜都未睡踏实。”临进白玉堂时,她才小声说:“戚家小姐这会儿跟奶奶似的在府里养着呢,这次可真是诸多事缠在一起乱成了一锅浆糊。”
翠翠和朱桓可不管旁人怎么想,难得看戏的机会他们怎么能放过,就这般大大咧咧的跟进去了。
她还是除了祖父去后第一次见老太太哭得这般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起来。费了好大功夫她才理清了,二叔在外面养了人还生了个闺女找上门来闹,真是败了大大的德行,这还不算,兰姐儿又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惹了裴侍郎家的公子,戚家小姐不过与她说了两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那公子,竟是扑过来就将戚家小姐给弄伤了腿,事情因兰姐儿而起,戚家小姐平白无故受了这罪自是不甘心要讨个说法,旧伤还没好又添了新伤,戚尚书对他们朱家可是厌恶到骨子里,直说这次不能轻饶了他们。
朱林朝看着这一屋子人连表情都没了,口气沉重地似有千金沉重:“二弟这般做事确实不将弟妹放在眼里了,我先前就敲打过你多次你不听我也没办法,这苦头也得你自己挨受。母亲,二弟也是大事了,儿也不便多说什么免得将来落了埋怨。至于兰姐儿那事,我要是早知道她中意裴侍郎家的公子当初就不回了人家了,闹成今天这样子……罢了,暂且先看看裴侍郎家是何态度吧。”
翠翠憋笑真的憋的很受伤,她暂且不提朱兰欢喜赵言之事,便是眼前这位老夫人也不会让朱兰看上个呆傻的,父亲这般说……朱兰的眼光,可真是让人失笑不已。这个傅钟可真是搅得一池清水乱荡,就昨天一天就把老太太弄得头疼不已,她突然明白了他的用心。当初戚莲害的自己在侯府中伤了腿,如今他无声替她讨了回来,老夫人给她不痛快,他便让老太太加倍的不痛快。她心中积攒的太多仇怨,在这一天大大的松了口气,便是这份情就让她不得不答应他。
老太太心里却是恨透了他们一家子,将最不堪之事让她最不喜欢的人知晓便已是够丢脸了,更何况大爷这番话说得她更是心中不快,话中带了微不可查的冷意:“当务之急是想着安抚好戚家吧,上一次便让人家心生不痛快了,这次还真难办。”
朱林朝抿紧唇无奈道:“母亲也知道这次我们怕是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上次也只是走运而已。儿人微言轻,便是使出全身力气也怕人家不会看在眼里。”
老太太这会儿也不顾着了,口气更冷:“这么说你是不管了?”
朱林朝着实为难,叹口气:“母亲说得是什么话,朱家人遇了难事我怎么能不管不顾?我如今也只能厚着脸再去求一求人了。”
翠翠听到这话原本开怀的心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她最看不得爹爹受此等苦楚,被宽袖遮掩的手紧握成拳,牙齿紧咬着下唇,咬出一道白色印子,她想开口说可又没法说什么。
她垂着头,将所有的表情都掩藏,只有朱桓知道她的难过,悄悄的握了她的手,他像是突然开窍,除了讨厌之外的情愫多了对夹杂在其中无奈不已的爹爹的心疼。
这个世上有多少人本能过上好日子,却被身边的人牵累,可惜没有人能躲得过去。
老夫人在听到这话时心才安了些,说实在话这事便是大房家袖手旁观她也不能说什么,所幸他应了。
二爷和二夫人相互看了一眼,只是两相厌恶罢了。这时朱兰掀了帘子进来,面色苍白布满阴云很是不好看,待走到二夫人身边时更是红了眼眶委屈不已:“母亲,我不喜欢裴家那个傻子,我不要嫁他。”
二夫人登时睁大眼:“谁说你要嫁给那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