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堪堪落下,乔博臣心头的火气腾然爆了开来。不仅是何似飞,就连乔影也感觉到自家那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看起来脾气十分温和的二哥此刻正处在暴怒边缘。
但乔影自己这会儿都懵的分不清左右,无暇顾及自家二哥。
他脑内满是‘订亲’二字——似飞这是问太守的幼弟,也就是自己订亲了没;还是只想与太守结亲?
后者明显不大可能,可如果真是前者的话,似飞又如何得知自己就是太守幼弟的?又、又如何得知自己哥儿身份的?
思绪到这里便全断了,乔影越想不通,脑子就越乱,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还因为太紧张而僵硬的使不上劲儿。
他慌乱的太过明显,那双弯弯的桃花眼睁得宛若杏眸,呆呆地看着身侧的何似飞。
乔博臣一直是怒目瞪着何似飞的,一句“竖子敢尔”卡在喉咙里,将吼未吼。
——吼出来是解气了,但这客栈现下人来人往,自己这么做不救毁了幺弟的名声么?可不吼的话,难解心头之气!
早知如此,昨夜便无论如何都要把幺弟带回去,关家里都成!
不过,乔影就站在何似飞身侧,所以,乔博臣瞪着何似飞的同时,也将幺弟空洞到呆滞的双眸、微张的嘴唇和颤抖的手指尽收眼底。
等等——
幺弟这表现,完全不像是被人拿捏住‘名誉’逼婚的样子。乔博臣对乔影有信心,如果当真是被人要挟的话,幺弟肯定是愤怒大过震惊的,这会儿指不定一巴掌就甩在那书生脸上!
所、所以,现在情况是幺弟并不知他哥儿的身份暴露么?
乔博臣到底是能把一府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的太守大人,他面上却依旧是愠怒之色,却强压着怒气开了口:“阿影,你先出去,我同这位何案首聊聊。”
“二哥……”乔影没动,依然看着何似飞。
何似飞转头对他颔首,眼睛很亮,充盈着少年人的锐气和不屈。
这样的何似飞,无疑是最吸引人的。
见他面上没有丝毫慌乱和惊讶之色,乔影即便大脑仍然空白,却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一句“我等你”,就被自家二哥厉声打断:“阿影,还不出?”
乔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衙役识相的关上屋门。
何似飞又深深一揖,起身后道:“大人,小子猜出知何兄身份,乃是昨夜在运河渡口看到了站在乔初员身旁的您。起初,小子不识大人身份,以为是知何兄家中侍卫。今晨,在府衙门口,遽然发现大人身份,小子便想……能让大人在岸边职守一夜,知何兄应当另有身份,不可夜不归宿,才惹得长辈如此挂念。”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乔博臣心里信了大半,但愠怒之色不减。他幺弟喜欢是一码,但如果有人胆敢仗着幺弟喜欢,就狼子野心的意图攀亲,那就是另一码了。
这样的人不配娶他幺弟!
“哦?得知了本官是太守,阿影是太守幼弟,你便对他从兄弟情,猝然转为喜欢,想要来提亲,是么?”乔博臣冷声道。
何似飞面上依然毫无波澜,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乔太守,道:“大人,对于知何兄,小子确实有所图;但对于太守大人,小子绝无半分肖想。”
这话是表明了何似飞的态度,但乔博臣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自己专程买回来的那只乌骨鸡。
……终究是被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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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博臣傍晚下值后回房,给乔夫人说了此事,哼哼道:“这小子气得我牙痒痒,什么叫‘绝无半分肖想’?不就是看不大上我呗!”
乔夫人笑着给他洗脚盆里添热水,道:“相公挺喜欢那何公子的。”
“也就是看着他有几分我当年的狂气……嘿,谁喜欢他,夫人可不能乱说!那什么‘对阿影有所图’,一看就不是正经君子能说出来的话。”
乔夫人翻译:“相公这是说何公子是君子了。”
乔博臣被夫人拆台习惯了,哼也懒得哼,径直道:“有狂气,有担当,又得了杨大人青眼,说日后中进士后可以拜入他门下——想当年杨有许大人中探花那会儿,在京中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就是一般的举人、进士给他送拜帖,答不答应见面,权看杨大人心情。可这小子,才考个院试,才是个小秀才,居然被杨大人主动要求收为门生。加之他品性不错。方才我把乔初员叫来问话,他说今日自打在府衙门口见到我后,姓何的小子就再没主动碰过阿影一根手指头,除了阿影差点被人撞到,他轻轻用手指扶了阿影一下,但也很快就收手。我觉得吧,这小子是还行,阿影嫁他,不委屈。”
乔夫人暗暗心惊。
她夫君是什么人?即便只有太守官位,但从小到大见过的大世面也不知凡几了,眼光可以说非常之高。
可她夫君居然说‘阿影嫁他,不委屈’,那便是意思两人很登对了!
她一介女流,没见过何公子,不晓得他的为人和才学。只是单纯从地位方面来看,即便何公子日后中了进士,但以乔家阿影的身份,嫁给何公子也一定是‘下嫁’,谈不上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