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鞭策马跑起一阵尘土。
云府令拍了拍袖子,挥去了尘埃,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随手招来不远处的一干府卫,看着空荡的马车,低声吩咐道:“马车烧了,处理干净。”
——
刘子明的马术如果不跟将门沙场子弟相比还是相当拿的出手的,在玄武关守关时曾私下请教邢策安军用的御马术,那之后每逢日落黄昏,这位大学士便会策马游城,奔袭几十里路。如今想来,若没有在当日苦下功夫练习马术,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云府令的安排可谓是尽心尽力,不仅仅是着手策划了一条最优的逃亡路线,还故布疑云引离了大部分的相党杀手,可岭南不是只有一个康乐,沿路依旧危机重重,尽管窦鹤洒出藏在岭南的所有钉子也没能找到刘子明的踪迹,可事先安排的一步妙棋却起到了奇效——先前那群接了悬赏令的江湖杀手守在城外,意外捕获了一名年轻的承天卫。
此人叫宋知清,是幸存的江南承天卫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此人被岭南最大的江湖门派“仙子林”所抓,并以此为突破口逼问刘子明的逃亡路线,只是百般酷刑之下这少年竟是一声不吭,活活被打断筋骨而死。
仙子林的三当家号称“八臂蚩尤”的小东君丢开手上的节辫,骂道:“承天司这些活阎罗,真他娘的硬骨头!晦气!没搞头了。”
身边一个叫麻根的生得贼眉鼠眼的仙子林弟子赶忙上前,咧嘴笑道:“三当家莫恼,小的有个法子可以逼那刘子明献身。”
小东君活动了一下手臂,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麻根踮起脚尖,勉强贴近人高马大的小东君耳边,压低嗓音道:“只消我们放出承天卫被我抓了的消息,他听到同伴被抓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抓到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小东君咧嘴一笑,一脚重重地踢在麻根的屁股上,麻根“哎呦”大叫一声,强忍泪花在眼中打转,终于得了一句“就你小子坏水多”的称奖。
小东君欣然应允,铺开仙子林的人手,不一会这消息便在药都传开。刘子明和其他三人早已在凉亭等候多时,这会还没来,心知肚明八成是路上出了事,再一打听,果然是人被抓了。
眼下的局势又陷入两难,刘子明疲惫地揉了揉酸痛的眼角,陷入了沉思。
同为承天卫中较为年轻的墨守节此时亦是心乱如麻,他与这位小兄弟交情匪浅,既是同乡又是兄弟,他小几岁墨守节便把他当弟弟对待,而今他落入敌手,他又怎能不心急如焚?他跺了跺脚,咬了咬牙,提起腰刀便要回身营救。
温有礼和风正帆急忙拦住他,谁都清楚,回去无疑是自寻死路,若是上司下令,承天卫自当英勇赴死,可若无上司首肯,切不可莽撞行事,将上司安危弃之不顾,这是承天司的天规戒律,大过生死,大过人情。
墨守节垂下脑袋,瘫坐在土地上,放声悲哭一番,这比一起战死更加令他痛苦,他缓缓抬头望向刘子明,在等待他的决定。
刘子明贴近他身边,蹲下身子,咬了咬牙,语气坚定道:“救!一起救我们的兄弟!”
一刻钟后,东边一匹枣红马疾驰而过,三人施展轻功紧随其后。西边一群面露凶光的江湖莽夫疾驰而来,两拨人最终在秋高亭相遇。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当小东君二话不说地将宋知清的尸体扔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刘子明本来还打算以钱换人的幻想彻底破灭了,见小弟命陨,墨知节已经瞳孔渗血,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他没有等待同一行动的命令,直接侧身一个滑行以手肘支地,撩腰间长刀猛然劈向这群江湖莽夫。
仙子林能在占地辽阔的岭南之地混到龙头老大的位置,凭的本来就是一阵乱战的功夫,墨守节此举正中下怀,几乎就是一瞬间落入敌人的包围圈,那柄杀意滚滚的长刀不出所料地砍在空处,几名仙子林的粗狂武夫直接以手掌推出,拍打在四肢关节上,“啪啦”四声接连响起,墨守节四肢折断,被粗暴地压在地上,发出一阵嘶吼。
这些事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而他们的头目小东君正眯起双眸,冷漠得如同一位杀神判官。
“别杀他,我们谈谈。”刘子明伸出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脸色发白道:“你们杀死他什么也得不到,你们不是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们。”
被压在地上的墨守节冷哼一声,拼命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小东君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这只地上的蚂蚁,然后抬脚。
嘣!
小东君的脚直接踏破了墨守节的脑袋,脑浆飞溅,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随意,那年轻的承天卫剑手的身体不再挣扎。
刘子明三人脑子嗡的一下,俱是目瞪口呆。
这个恶魔竟然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
刘子明“唰”地抽出寸弩,架在左肘端平,眼睛一眯,激射而出两道银光。
铛铛两声精心制作的弩箭射在了小东君的生铁甲上,发出了沉闷的异响。与此同时,那两名承天卫剑手也借机欺身,两柄长剑化作两条毒蛇咬向小东君的后颈处,那里没有任何铁甲防护。
仙子林的其他高手与小东君相距十五步,此距离以承天卫的剑术而言,绝无幸免之理。弩箭入甲,看似未伤肌肤,实则沾染剧毒,这是童姑娘新制的蒙汗药叫“百花果”,贴肤一秒即生效。若用于普通人,可使其昏睡七天七夜;用于武夫也亦可迷倒一品以下的高手;即便对一品高手,也能令其迟疑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