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隽垂着眼,眼底一片冷清。
过了一会儿,见陈方无事,他才转身走人。临走前,他看到小肉团子扒着祝氏的腿站在那里,睁着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睛巴巴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和陈家大姑娘的眼睛生的简直一模一样。
秦隽心里一软,脚下就迈不动步子了,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青玉小葫芦挂坠,蹲下身给穿的一团喜庆的小女孩戴到了脖子上。
虎头忐忑不安的跟在秦隽身后出了陈家的大门,身后还能听到祝氏和陈方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公子,那孩子真是你的啊?”虎头忍不住问道。
就在虎头不指望秦隽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听到前面秦隽的声音,“应该是。”
“可她长的像那个陈娘子,又不像你。再说了,这都多长时间了,小孩子有多大,还不是他们陈家人说了算?我们又看不出来。”虎头嘟囔着,他怕自家公子死心眼,吃了这个亏,那可真是亏大发了,不知道替哪个野男人养孩子……
他接着说道:“我看啊,他们嘴上说的光鲜好听,实际上就是想巴上咱们,故意这么说的!那个陈娘子,就不像个本分妇人,哪有妇道人家在外头抛头露面行医的,还,还招上门女婿!”
秦隽没吭声,直觉上他认为那个小肉团子就是他的孩子。他想起陈家大姑娘带着笑的俏脸,自信骄傲,光芒四射,便摇头道:“别说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要是早想拿孩子要挟他,当初就不会把他们关到门外面了。在他看来,她不是怕他不认孩子,而是怕他来跟她抢孩子。当初陈家大姑娘向他问起秦二公子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到了,这一切不过是主母姚氏闲来无事,心血来潮之作,把当初得罪过她的人戏耍一遍罢了。
他们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虎头在秦隽身后撇了撇嘴,他可没看出来那陈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公子就那么信任她啊?
“那公子打算怎么办?”虎头问道,这陈家大姑娘都和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了,公子应该不会想要带她回京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觉得,那个陈娘子没节操也就罢了,眼光这个必须有的东西她也没有,好像似乎有点那个不待见自家公子……
秦隽很快就找到了宋檀的那间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医馆。
一早上未秋接了两三个病人后,就没有病人上门了,此刻正拿了竹枝,沾了墨在纸上画人体结构图,给六月和宋檀讲解,听的两人一惊一乍的。
宋檀十分的惊讶佩服,连问未秋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未秋呵呵一笑,“听教我的那个走方郎中说的。”等你上一学期的解剖课,身心受尽折磨,吃饭的时候眼前都忍不住浮现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后……保管比我记的还熟!
宋檀便很识趣的没再追问下去,那是人家的师门秘密,能事无巨细的告诉你吗?肯教你就是祖上积德了!
这会儿上六月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指着门口说道:“姐,来人了。”
未秋抬眼望过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逆光站在门口,等她站起来准备迎接病人的时候,才认出来,原来是秦隽。
“不是病人,那人找我有事。”未秋朝六月摆摆手,让六月重新坐下来,她则是暗暗深呼吸了几口气,朝门口走了过去。
“秦九公子。”未秋特别在九字上加重了语气,以示心中的郁郁之情。
连人都能睡错……她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还有没有比她人生更杯具的存在了?
“陈大夫。”秦隽也冷淡的打了招呼。
未秋总觉得他是在讥讽她,别人都客气的称呼她“陈娘子”,只有他每次都叫她“大夫”,分明就是讥讽。礼尚往来,未秋很想称呼他为“战斗机”,只不过稍稍考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叫了他也听不懂,讽了也是白讽。
“我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了,过两天准备回京。”秦隽说道,声音清冷,“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回京?”
未秋惊讶的看着他。
秦隽身后的虎头虎目含泪,果然他怕什么就来什么,公子,要不要这么好人啊……
“不,不。”未秋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随即笑道:“您尽管回吧,我隔不几日也要走了,我们家要回汴州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还打算回汴州后,把陈家的土地田产分一半,当个衣食无忧的小地主呢!
秦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陈大夫,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秦隽做过的事不会不认,虽然我没什么大本事,保你和孩子衣食无忧总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