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南以尧的只有沉默和冗长冗长的寂静,月亮稍微挂上枝头,他单薄的穿着毛衣,坐在雪地里抱着嘉熙的身体,不住的揉捏,“嘉熙,知道我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吗?我跟你说过的,所以我的性格里很少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以封结婚以后,我几乎就不再相信任何人,直到你出现。www.Pinwenba.com”微笑着握着她的手,“记得家里的花房吗?那间房子,美的不是花,而是你啊,你让人看看都忍不住接近,我当初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接近你的,用了一些手段,让医院给你施加压力,让你不得不回头来找我,我那么狠心的伤害你,其实,不过因为我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你,又偏偏因为自尊心,不愿意向你低头,所以……你看,我是个多么小气的人,看着我这么别扭小气,你有没有想起来骂我一顿?”
沉默了很久之后,南以尧愈发的困倦起来,揉揉嘉熙的脸,“我累了,我们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或者干脆死在这里好了,反正没有了你,我活着也没有意思。”
抱着嘉熙躺在雪地里,望着漫天的星斗,南以尧迎来了许久以来的平静,安静的不忍心再说话,扭过头看着嘉熙的脸,伸手摸了摸,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南以尧,你就这么放弃吗?你甘心吗?从此闭上眼睛再也看不见她,你舍得吗?”
重新坐了起来,整理好自己几乎也冻僵了的身体,把嘉熙身上的羽绒服维紧,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支撑自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抱起嘉熙靠在旁边的树上,背过身背在肩上,用尽了全部力气把嘉熙背了起来,手勾着她的腿向上蹭了蹭,“嘉熙,我带你回家,我以后不欺负你了,也不让你哭了,你想怎么样,我都依着你,再撑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凭借着北斗星的位置,南以尧艰难的迈着每一步,脚深陷在雪地中,衣襟湿透,却没有觉得冷,因为他背上的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的女人,前面的路再艰难,他也要带着她回家。
静悄悄的夜,相伴的是阿尔卑斯山脉中传来的阵阵幽冥声,南以尧望着月亮,“嘉熙,你如果醒着,会怪我吗?无缘无故的把你带上雪山,又没有常识的带着你迷路了,还没有手机,你一定会撅着嘴,搂着的我脖子说,‘以尧,你真笨’,是不是?”
“嘉熙,回去……我们就回封城吧?回去……我们结婚,我娶你,好不好?”
“嘉熙,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你抱着一个,我抱着一个?”
“嘉熙,你有点重了,将来我带着你去爬长城,你走不动了,我背你上去,但是在那之前,你减减肥吧,行吗?”
“呵呵,嘉熙,我有感觉,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到家了。”
“嘉熙,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南以尧就这样,一个人在雪地里背着百十来斤的人穿行着,走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南以尧终于累的闭上了眼睛,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再也撑不住了,身边靠着他的小东西,却不知不觉的皱了皱眉头,他无力的垂下头吻她,“对不起,我想我支持不住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零下三十几度,他只穿了一件毛衣,却大汗淋漓,渴了就吃一把雪,饿了就在脑海里画饼充饥,他再也走不动了。
嘉熙窝在他的怀里,突然哼了一声,南以尧不敢相信的屏气认真的看着,“你跟我说话了吗?嘉熙。”
她一阵强烈的剧咳,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南以尧几乎就在那一瞬间,眼底充满了惊喜,在这样一个绝境上,他竟然迎来了好事,嘉熙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声音懦懦的,“这是在哪儿?”
南以尧苦笑,她醒来就要面对另一个难以控制的局面吗?捧着她的脸亲了亲,“阿尔卑斯山上,我们迷路了,嘉熙。”
“迷路?”她置若罔闻的问,然后突然间又哭了起来,被南以尧按在怀里抱着,上气不接下气,用力的捶着他,“坏蛋,你骗我,你都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骗子。”
“是我不对,对不起。”他在绝处逢生的时候竟然也想跟着她一起流泪。
嘉熙像模像样的捶打了两下,哪里舍得真打他,虽然闻锐的话她信了大半,可是……难道他做的一切就不是因为爱她吗?除了楚菲那件事,她没有办法接受,其他的事情,她都能说服自己原谅他,扒着脖子往他怀里钻了钻,这才发现,这个傻乎乎的男人竟然只穿了一件毛衣,他的羽绒服严严实实的裹着自己,嘉熙的腿麻木的动不了,捧着他的脸问,“你是傻瓜吗?连衣服都给了我?”
他笑,抿着嘴唇看她,细细密密的印上她的唇,嘴角含着笑意,“你醒了,我什么都无所谓,我带着你出来,就要把你带回去。”说完抱着嘉熙软软的倒了下去,或许他一个人在这个雪山上支撑了太久,所以一看到她安然无恙就想要躺下睡一觉,嘉熙沉默的抱了南以尧半天,才发现这个男人就趴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呼吸浅浅的吹着她的脖颈,她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替他穿好,回头看了看漫山遍野的雪,她除了等待,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往旁边的岩石上靠了靠,拖着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腿上,摘下保暖的手套,用手一点一点揉捏着他的眉头,“休息一下,等你醒了,我们再走。”
他守护了她那么久,现在换她来守护他,浅浅抱着,手摸着他的鼻梁,眼角带着笑意,嘉熙低头在他嘴角印下一吻,“亲爱的,我原谅你了,你知道吗?我不跟你生气,不跟你闹,等你醒过来,我们下了山,我跟你回家。”
“楚菲不是我,那时的你也不是今时今日的你,我相信我认识的南以尧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不是那么薄情寡性的人,所以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没做过,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等了两个小时,嘉熙开始担心,不过好在他的手一直是暖的,嘉熙揉揉自己的双腿打算叫醒他,这才发现他一动不动的靠在她的身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高烧,该死的,他竟然在高烧,反应了两秒钟,嘉熙疯了一样的摇晃着他,“以尧?南以尧?”
他不出声,她看了一会,抱紧他,脱下手套从他的脖领伸进去,延绵到心房的位置,用力的揉了又揉,“心还热乎乎的。”
嘉熙不是南以尧,他可以背着她走上好几个小时,可是她不能,而且她找不到方向,最后只能等在原地,无望的等待,等待身边这个男人转醒,又或者有人来救他们,直到挨过清早,太阳高高升起,她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而身边的男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嘉熙开始害怕起来,抓着他的衣服大喊,“南以尧,你醒过来啊。”
南以封彻夜未睡,早上接到栀子的电话,女人慌慌张张的看着电视里的人对丈夫说,“以尧说要带嘉熙去少女峰,你们沿着那个方向找。”
“你怎么知道?”南以封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憔悴的痕迹,如果再找不到,恐怕……他不敢想下去。
“电视里播的,他们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透过电视机的画面,南以尧微笑的蹲在嘉熙身边,用别扭的法语说,“我的妻子没有见过少女峰的美丽,我要带她上去看看。”
“他说,那是他的妻子……”栀子也感动的揉起了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南以尧本人一样,“以封,相信我,沿着去山顶的路找找看。”
柏萧一进门就听到消息,马上又穿上了衣服,准备出发,南以封抬头看了一眼,起身穿上外套,“我跟你一起去,顺便告诉闻锐,要怎么做,看他自己的选择。”
南以尧一直高烧不止,嘉熙越来越害怕,太阳似乎又有下山的预兆,想着即将迎来的黑夜,她小手向下伸去,捏着南以尧心脏的位置,“傻瓜,你醒过来吧,天黑了,我害怕。”
再摸摸他的腿才发觉不对,他的膝盖竟然回不了弯了,嘉熙用了好大力气,按摩着他的膝盖,“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焦虑,担心,饥饿一起折磨这这个小女人,她泣不成声。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有灯光靠近,嘉熙鼓足了力气站起来,冲着来人挥舞,“有人吗?救命啊,然后冲着光源的地方奋力奔跑。
闻锐接到柏萧的通知,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嘉熙因为奋力奔跑跪倒在地上,远处的南以尧毫无生气的匍匐在雪地上,说不出的狼狈,他下车,叫人把南以尧抬上车,然后走到嘉熙身边,俯身抱她起来,嘉熙来不及挣扎,攥着闻锐的衣服,“救救他,他的腿,闻锐……”你救救他,话没有完全说出来,可眼里的意思了然,南以尧被安置在车后排,带来的医生马上开始检查起来,车子一点一点的往回开,嘉熙被闻锐抱在怀里,一句话都不说,垂着眼睛看不远处毫无生气的男人,她在想他,在想他们的将来。
闻锐稍微用用力,把嘉熙放到一边,拿过充饥的能量棒给她,有点迟疑的说,“先吃点东西吧,饿了好几天了。”
嘉熙回过头,用了很大的力气,“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这一下为了我自己。”反手又“啪”的一声打在另一边,这一下为以尧,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说完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再次晕倒在闻锐眼前,闻锐麻木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我有错吗?”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问别人,总之,今天的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可是这一切,想要挽回,还来得及吗?
后来嘉熙才知道,她和南以尧在山上困了整整三十五个小时,没有水没有粮,而那个男人仅靠着毅力,背着她走了20公里,走了整整一夜……她攥着莫可可的手不住张望,“他在哪儿?”眼泪就在眼珠里打转,旁边的多沁没有出声,她把目光移向柏萧,柏萧畏惧的闪开了,最后,嘉熙盯着闻锐,“告诉我,以尧,他在哪里?”
闻锐背对着她,却依旧感受得到她的渴求,她此刻一定含着眼泪看着他,祈求他给她一个答案,可是南以尧在哪儿?他……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