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事件以后,乡叔尊重民意表决,含泪将风胜孤逐出桃花源。
世界那么大,却没有风胜孤的家,夜色苍凉,树影斑驳,他徘徊在路口。
“罢了罢了,我风胜孤要留没人赶得走,要走没人能留得住。”
“滚吧,剑盘侠,别把牛逼吹大了,你这么有能耐,桃花源可装不下你。”陶仁在背后嘲笑道。
“你有什么能耐,使出来。”风胜孤冷冷道。
“你错了,我是喷子,我的能耐是喷出来的。”
“喷子,呵呵,喷子,你不配。”甩下这句话,风胜孤头也不回,笑着离开了。
他尽管是笑着离开了,却哭着住进英山那座破山神庙里。
柏无忌说过,英山五步蛇与鬼神皆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柏无忌进城好些天了,油菜花是嬴家的,他想着给嬴大帅赔礼道歉去,顺便捞些金创药回来。
毕竟他与大帅是朋友嘛,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
金创药疗效显著,经过几天静养,风胜孤的伤竟痊愈了,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正在魔化这个事实。
下山吧,他实在太孤单了,云神墟又游学去了。
风胜孤的血像柠溪的水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
柠溪像只多情的玉手,缠着英山雄壮的腰部往下抚摸,直到脚下水流成河。
檬河,水深着呢,倒映着绿肥红瘦与柠檬乡的哀愁。
柠檬乡离配县近,比桃花源富有一些,大魔帝国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肥沃的土地依然掌握在土豪劣绅手中。
穷人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改变,衣衫褴褛的妇人,牵着面有菜色的孩童,躲在破门板后面窥望。
他们窥的或许不是人,是风胜孤。
经过口传心授,民间早已形成一个舆论漩涡,说渝州有三畜,网山杠精,络水喷子,桃源风胜孤。
最新一个版本更吓人,也更伤人,说蜀道有三害,配县嬴大帅,戎州乐朋来,英山丑八怪。
网山杠精是铁靠岭一带占山为王的食铁兽,络水喷子是铜罐驿水域一只兴风作浪的水蛟。
风胜孤听闻这一切,不禁悲从中来,他可是野生的,人们为了押韵,却说他们是畜牲。
他难免耿耿于怀,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罪孽,能与一杠杠青天的食铁兽,一喷如万箭穿心的水蛟名列前三?
新版本更是无稽之谈,他何德何能,能与天神下凡的嬴大帅和鸡犬升天的乐将军相提并论,要说危害与丑八怪,贡州那个妻妾成群的钱超倒是能对号入座。
他到底是哀悯众生,还是该可怜自己,却不清楚,有些东西毕竟不是空穴来风。
可是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他精神上便胜利了。
也许人们眼光长远,将来我风胜孤绝
非泛泛之辈,要么名垂屎厕,要么遗臭万年。
浓雾已渐渐淡去,配县的轮廓近在眼前,风胜孤的心却慢慢沉了下来。
阳光猛地撕破薄雾,就像忍耐许久的巨手粗鲁地撕开眼前的白色长裙,急不可耐地投射进来。
他一阵眩晕,本能的用手遮挡,可是脸上已然糊上一层热乎乎的黄色。
黄色像屎一样盖了他一脸,他忍不住转头嫌弃片刻。
为何他每次难受总能联想到屎呢?
也许是心中有屎,所以……
他决心找点美丽的东西净化自己的龌蹉的思想。
当下,他便看见一个女人,一个轮廓很美,实在看不出年龄的女人。
阳光温柔的给她苍白挺拔的鼻翼涂上一抹金辉,她软玉一般的脸散发出油菜花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