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林木兰连个瞌睡都没敢打,一直战战兢兢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看这样子,定是丁木槿借着服侍官家就寝的时候献媚了,却不知道是怎么使的力,竟惹了官家厌恶,也不知她怎么胆子这么大。
到后半夜官家要了一回水,林木兰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了,又回去外间守着。等到了时辰,梁汾等人进来请官家起身,漱口刷牙、洗脸更衣、梳头戴帽,都收拾好了,送官家出门,林木兰才算松口气,可以交班回去歇着。
来接班的唐圆、苗星儿见只有她自己,不免有些惊奇,昨日她明明是与丁木槿一起来的,怎么早上就剩了她一人?林木兰却不敢多说,只摇摇头就走了。
吃过早饭,林木兰刚在自己床上躺下,就有小宫人来唤她,请她去后殿,说崔行首有话说。林木兰猜着是昨夜丁木槿的事,忙起身穿好衣服过去。
她去的时候,崔兰正站在后殿门外,身后站着一个青衣宫人,对面站着唐圆和苗星儿,见她也到了,示意她与那两人站成一排,然后才开口道:“丁木槿昨夜不守规矩、冒犯龙体,已交由宫正司治罪。你们三人当引以为戒,若有敢效仿者,必加重问罪,可都知晓了吗?”
唐圆和苗星儿立刻掩住心中惊讶,收回斜瞟向林木兰的目光,福身应道:“奴婢不敢。”
林木兰眼观鼻鼻观心,也老老实实应了。崔兰这才点点头:“你们知道本份就好。本来我也不愿多话,大伙进宫也不是一两日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本也用不着我说,可就怕有人鬼迷心窍,自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同,做下错事来连累旁人!”
又敲打了她们几句,才单独对林木兰道:“丁木槿犯错,你又才到御前不久,恐怕不够周到,以后你就与唐圆一班。这是沈蓉,你们应也都熟识,星儿,今天就让她与你当班,你多教教她。明日唐圆和木兰来交班。”
几人齐声应是,崔兰又嘱咐了几句用心服侍、不可大意之类的话,便去前殿忙了。
唐圆笑眯眯的道:“我倒运气好,白饶一日歇着。”说着就去拉了林木兰的手,与苗星儿和沈蓉告辞。
回去的路上,唐圆免不了要问丁木槿到底做了什么,林木兰不敢多说,只说自己没在暖阁,并没看到,是听见官家发怒才进去的。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了。她总自负貌美,官家又赐了名,就以为官家眼里瞧得上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我都听说了,她一直欺负你,不让你在官家跟前服侍呢!”
林木兰本就疲倦,对这件事也不想多谈,便掩面轻轻打了个呵欠,道:“还是别提她了,有此一事,估计她也回不来了。”
唐圆笑道:“不用估计,她一准回不来了!官家既然发怒,就是不喜欢,她又怎么可能回得来?”说完看林木兰满脸倦意,便停了这兴致勃勃的劲头,让她回去歇着。
林木兰再回到住处,已有人来收拾丁木槿的东西,问了林木兰之后,便将丁木槿的衣裳用品都取走了。林木兰心中诸多感慨,可也架不住身体的疲惫,很快就躺下睡着了,等再醒来时,竟已是午后。
她起来收拾一番,隔壁唐圆听见动静,过来与她说话:“……算木槿运气好,官家慈悲,并没叫宫正司罚她,只让赶出宫、放回家去了。”
“还可以放回家?”林木兰一怔,她在宫正司这么久,可没见过这样的先例。
唐圆笑道:“要不说官家慈悲呢!本来宫正司要打她的板子,官家念着她这些年服侍的也算尽心,就给免了,只赶出宫去便罢,旁人可未见得有这样的好运气!”
林木兰却因这一番话,想到了另一件事上,“官家登基后,还不曾放归过宫人吧?我记得先帝晚年,还曾放归过一次宫人,有五六百人呢吧?”
“是有这么回事,那时我刚进宫不久。不过那放归的人都是身上没有要紧职司的,且多年纪老大,你我这样的,恐怕是没有的。怎么,你还想出宫回家去?”
林木兰忙摇摇头:“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唐圆是个爱笑的,两只眼睛都弯弯的,“你可千万别起那糊涂心思。出宫回家有什么好啊?先不提我们这样的放不出去,就算官家点头了,我们都已十八、九岁,回到家嫁人不好嫁,要么就得找穷的娶不起的,要么就得是死了原配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宫里侍奉,慢慢熬资历,总能升上去。”
御前的人机遇最多,就没有不想上进的,谁会想出宫去呢?林木兰微笑道:“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