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冯茜莺已经完全退烧,冯谦人带着冯茜莺去柜台办理出院,同时没多久,一身轻便的洛司晴和母亲郁咏荷也提着行李赶到,简直像约好时间一样。
不过,似乎就是那样,冯茜莺看着那三人交谈热络,表现亲密,更像是一个母亲带着两兄弟的一家人,心底的不愤开始蠢蠢欲动,但感觉到右手掌开始微热,她立刻转移视线,以免不小心又“炸”了什么东西。
“茜茜。”
不知何时,少年来到了她旁边,两姐弟是双胞胎,自然有几分神韵,冯茜莺一下对上那张清秀的脸孔,似乎隐隐与洛雪芹的影子重迭,下意识不自觉心虚,立刻转身自己溜出了医院。
洛雪芹望着冯茜莺娇小的背影,她手脚不太搭调,似乎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洛雪芹瞇起眼,思忖一下,最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看冯茜莺的表现应该是相信自己了,只是也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荒谬情况。
说起来真讽刺,在她一觉醒来发现被困在弟弟身体里后,接连不断过来探视的医生、护士,同学、还有母亲、最后是冯谦人都没有发现异状,只有冯茜莺,那个被自己算计的“好友”,一下就发现不对,并且很快相信了她。
洛雪芹没有怀疑冯茜莺,在她眼里的冯茜莺就是傻妞加软包子,不然也不会被她整到“众叛亲离”的田地。
在贫穷缺陷的环境长大,洛雪芹喜欢挑战,冯茜莺太没有挑战性,根本称不上是对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换下一个目标,就遇到这种怪事,现在看到软弱的冯茜莺,反倒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起码这段时间她还暂时有个精神上的依托。
许依林代替冯岳来接他们,在郁咏荷不舍的目光下,洛雪芹跟他们一起上了车。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目送他们离开的郁咏荷,在她心底这个母亲一直很不称职,从小就带着各色男人回家,害得十岁出头的自己带着弟弟每次都提心吊胆,偶而还要忍受不干净的咸猪手,然后是现在,她甚至分不出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洛雪芹回神,前面坐着的是许依林和冯谦人,他们正在聊最近的社会时事,虽说只是闲扯打发时间,但发表出来的评论都具备一定的知识水平,和她的家人截然不同。
洛雪芹不禁看了一眼冯茜莺,她正在盯着窗户发呆。
其实洛雪芹一直很羡慕冯茜莺,在第一次谈话时她就听出对方有一个不错的家境;父亲是好几家连锁店的店长,哥哥也念了地区里属一属二的高中,未来前景一片看好。
然而,冯茜莺只会抱怨她的家人如何如何,一点也不自觉地在她面前炫耀,洛雪芹听久了,心底也慢慢累积着愤慨和嫉妒。
多么可恶,就在她面前恣意嫌弃她所想要的东西……。
于是先是多次去她家玩,引起她哥哥冯谦人的注意,然后是模仿她的笔迹,本来是想伪造她作弊的小抄,却意外得知她竟然暗恋班草,于是洛雪芹心底生起了一个更恶毒的主意………。
冯茜莺脖子转酸了,她回头坐好,不经意瞥见身旁人的目光。
车子正好穿过一片树荫,车窗像是突然拉上了窗帘,少年的脸也暗了一半,目光却很亮,直直看着她,意味不明,冯茜莺楞神了几秒,突然瞥见他嘴角的笑意,整个人瞬间不寒而栗,立刻慌忙撇过头去。
那微笑是……属于洛雪芹的。冯茜莺记得很清楚,当那封署名为自己名字的情书被李杰晟撕成碎片时,洛雪芹就站在后面。
她被几个女同学安慰着,双手掩着面似乎在伤心好友的背叛,但冯茜莺却看到了,纤纤手指后面那抹扬起的弧度,还有缝隙之间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那光芒名为恶意,最可悲的是她依然很好看,即使她做了那么多卑鄙的事,还是像拿着金苹果的恶作剧女神一样无辜可爱。
但现在……冯茜莺镇定下来,回头,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胸口平坦、衬衫长裤的少年,她回他一个更大的笑容:校花小姐,作男人爽吗?
洛雪芹被她这一笑楞了神,在她眼底冯茜莺就是一个自私阴沉的女孩,厚重的浏海占了三分之一的脸,一点魅力都没有。
但现在她这一笑,却点亮了五官,洛雪芹这才注意到冯茜莺竟然变漂亮了不少,圆圆的脸瘦了下去,露出尖翘的下巴,皮肤也变得白皙许多,一双眼睛更像黑葡萄似灵活狡黠,
洛雪芹不禁蹙眉,但她随即压下心中的怪异感,现在她没空理会那种琐事,首先必须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原本的身体又在哪里?
回到家才中午,平常冯岳不回来时,许依林都会直接扔钱要兄妹俩随便买,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斯文的年轻客人,许依林一反常态,煮了一大桌菜,虽然大多都是冯谦人爱吃的,但也不妨碍彰显她的贤慧。
餐桌上,冯谦人吃得津津有味,许依林也特别照顾洛司晴,又是夹菜、又是嘘寒问暖,反倒另一边同是刚出院的冯茜莺只能独自喝白粥配肉松。冯谦人喜欢吃的东西大多是又炸又咸,刚退烧的冯茜莺顾及嗓子,根本碰不得。
吃完饭,冯谦人提着行李,带着洛司晴去客房。冯茜莺看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副认识很久的好哥们一样,心底不禁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