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在城中安心做活,每日里有吃有拿倒是得了一桩好活儿,又说那杨三娘子也是自那王婆子口中得知在这城里大户人家里洗衣,却是比旁的多挣上一文一件,只是那大户人家的衣裳多是些绫罗绸缎,洗时却要更精心才成。
杨三娘子这厢有心借着王婆子进城做活,又因着前头帮了自家男人一回,对王婆子也是多有亲近,平日里带着山上捡的蘑菇,挖的鲜笋送她,果然哄得王婆子带着自己进城洗衣去了。
如此这般大人都进城里做事,家里的事儿却是都交给了穆红鸾,穆红鸾管着下头那几个弟妹却是得心应手,无事时抽空儿练那疯道士给自己的清心决,这清心决乃是道家的至典,专给人清心平气之用,疯道士见自家徒弟是个性子泼辣的,生怕她将前世的戾气带到今世,于人与己不利,这才让她练了清心决也算得是用心良苦!
穆红鸾也是不知这门功夫厉害,心中暗想,
“每日里干坐,吐气玩儿有什么用处!”
不过穆红鸾现下外表瞧着是几岁的娃儿,实际却是比自家亲娘还要大些,每日里除了摸些针线便是盯着弟妹们玩耍,左右无事练一练倒也无妨。
这厢可有可无的练着,初始时盘腿儿坐在那处连一柱香也撑不了,不是双眼一闭便睡了过去,便是腰酸腿麻,人也东倒西歪,到了后头练着练着,又有无癫每十日过来指教,练了约有三月倒是练出味儿来了,渐渐从那一呼一吸之间窥到了一丝天地灵气,脑袋也痛得少了,身子也强壮了不少。
穆红鸾这才知晓得了好处,才真正用心练了!
这一日穆大与杨三娘子都在外头,天黑了也没有回来,穆红鸾将几个弟妹喂饱,又吆喝着他们上了床,眼瞧着一个个闭眼睡去,自己便在窗前盘腿坐下,一面打坐一面等父母回家。
她坐在这处练习呼吸吐纳之术,如今她这吐纳之功也是有些小成,一口气缓缓吸入在五脏六腑之中行转一周,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会吐出来。
她坐在那处一动不动,双眼半睁半阖,虽说眼中瞧不见东西,但一双耳却是灵到了极点,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只听见床上弟妹们绵长的呼吸之声,还有外头隐隐传来的狗吠之声……
正这时,墙外隐隐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穆红鸾眉头一皱,缓缓睁开了眼,又压低了呼吸静静听着,近门处似有人走动,却不似那路过之人。
又听那响动隐隐绰绰就在自家墙外,断断续续倒不似父母回来的声音,
“难道是……有贼?”
穆红鸾思及此处立时睁开双眼,借着对这室内熟悉,摸黑儿到了堂屋门前一伸手自一旁摸到那根顶门杠来,因着父母未归,门上只上了栓却没有顶上杠。
那门杠手腕粗细被她双手紧紧握住,只听得院中声响传来,有人翻墙进来了!
穆家这院墙不过用石块垒了半人高,成年男子用手压住轻轻一跃便可翻过。
外头人影脚下不停进了堂屋门外,悉悉索索声传来,自那门缝之中伸进来一把薄薄的匕首,一点点往上挪动,碰到门栓便轻轻用力,细微微声响,那门栓便被向上挑起,再往外头一顶,那门栓便脱开来,被匕首接着一点点的落下来,这手脚看来是惯偷!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有一道细瘦的人影闪了进来,这厢借着外头照进来的月光却是左右看了看,穆红鸾小身子缩在门旁,紧紧贴着墙屏住呼吸,那人并未发现她。
却见那人似是十分熟悉这家中布置,也不去孩子们的房里,却是迳直往那穆大夫妇的房中摸去。
穆红鸾静静跟在后头,一双眼只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儿,待到那人迈步进了穆大的房间,自己也提脚悄悄站在门槛之上,这厢平添了几分高度,又双腿用力一蹬,人便携着棍子高高跃起,
“呼……”
“砰……”
一记声响,那榆木做的顶门杠正正呼到那人后脑之上,那人只觉得后脑一痛,两耳嗡一声响,后脑痛得立时要裂开一般,
“哎呀……”
一声转过身来,却又觉下头一疼,第二棍正正打在他两腿中间儿,穆红鸾是什么人?自是知晓男人那处最怕挨打,这一下是又准又狠!
“妈呀……”
那人挨得结实,惨叫一声立时翻身倒地,穆红鸾咬着牙憋着狠,双手抡圆了呼一声又是一棍照着打下去,这下也不知打在了他那处,
“噗……”
这一下那人竟是连声儿也叫不出来了,穆红鸾打红了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气儿的乱敲乱打,这么一通下来,那贼人实在受不住便昏了过去。
“呼呼呼……”
穆红鸾见他渐渐不再动弹,这才喘着粗气停下手来,依在墙边歇了好一会儿,扔了手里的棍子,一双手抬起来却是有些发麻,不由心中暗道,
“还是这身子太过弱小,若是放在前世里,老娘再抡上十几棍也未必喊累的!”
她却是不知自己这身子底子薄得很!也亏得那疯道士的清心决让她日练夜练有了些功底,若是不然今儿这一回也不知谁打了谁呢!
这厢过去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一照地上的人,却是这村子里的癞八,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儿没有少干,看他这样熟悉样儿说不得上一回偷摸进屋的人就是他!
想到这处穆红鸾不由又上去踢了他两脚,四下寻了绳子便去绑他,那癞八头上被敲了好几处大包,额头还有一道口子渗着鲜血,看来是伤得不轻,人软在那处似死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