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打够了、骂够了、哭够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再没动静。
姑娘这时才开口,假心假意的说着一些话:“今天又麻烦你跑一趟,疗养院这边得交下个季度的费用了。”
何霁野点点头,看了一眼隆起的被子,抬眸跟姑娘对视:“我一会去交,你们安心住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好。”
姑娘没再客套:“你回来准备呆几天?”
何霁野沉声开口:“明天下午就回北余了。”
姑娘眼里盛满浓浓的失望:“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何霁野抿唇,答非所问:“我先去给阿姨缴费了,注意身体。”
说完,不待姑娘接话,转身拎起蹲在墙角的巧巧往外走去。
被带出病房的时候,巧巧整个人还是懵的,她抓着何霁野的衣角,呆呆地跟在身后。
何霁野带着她下到一楼,到收费窗口缴费。
“又来啦?”窗口的女人认识何霁野,打量了他一眼,关切的说,“今天看上去还行。”
你看上去还行,说明那个女人病情控制的还行,没下什么死手。
一句“还行”道出两人状态。
何霁野不甚在意的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打趣:“是,下手不重,保住了我这一张饭碗。”
窗口的女人抿嘴笑:“你说说你,给他们交钱就算了,还当人肉沙包。当初院长说给那个屋专门配一个保安,你还不同意。”
何霁野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从窗口递过去:“小事,打一顿让她心情好也不错,有利于病情康复。”
窗口的女人接过银行卡,轻车熟路地办理好业务,把卡和发票一起递回去:“好了。这次交的钱够足,半年不用来了。”
何霁野接过,点头道谢:“谢张姐,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张姐摆摆手:“份内的事。”
巧巧站在何霁野身后,默默地听着。
她大脑接收到这些信息,不由得呼吸一紧。
想到上次见面,她哥嘴角的淤青和眉骨上的伤口,她以为是跟别人起了争执,现在突然明白过来,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哥脸上挂彩程度全凭那女人心情。
上了车,看到何霁野担忧的眼神,巧巧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哥。。。。。。她们为什么这么对你。。。。。。呜呜呜呜呜。。。。。。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要受到这样的辱骂。。。。。。呜呜呜呜呜。。。。。。”
何霁野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抽出几张纸巾给巧巧擦脸,虽然她哭的很惨,但是真的有点搞笑,他忍俊不禁:“多大人了哭成这样,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现在跟花脸猫有的一拼。”
巧巧知道她哥现在的调侃是想缓解她的情绪,但是她哥越是这样笑着,她越觉得难过,她伸手抱着何霁野,哭的抽抽,除了一句“哥”,再也说不出其他。
何霁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哄她:“没事的,哥头铁,伤不着我。”
这一哭就是二十分钟,何霁野终于给她哄好,开车回家。
可能是哭累了,巧巧靠着车门就睡着了。
何霁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确认巧巧睡着,嘴角的笑消失,绷的紧紧的身体松懈,整个人像是掉了线的提线木偶,眼睛里是看不尽的不堪和颓然。
对啊,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他,为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辱骂呢?
明明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情,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在弥补呢?
明明他也失去了很多,为什么没有人可怜他呢?
他已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余生还要来偿还别人欠下的债。
他也曾这么问过自己,一度走不出那个困境。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梦见,沈鸢知道这件事后颤抖着身体,任凭眼泪往下掉,沙哑着声音跟他说,我跟你一起面对。
他从梦里惊醒,那种感觉太真实,他坐在床头,久久没缓过神。
梦只是梦,他没打算让沈鸢知道这些事,也不想让她跟他一起面对,他想把她保护好。但是在梦里听到这句话,他突然就放下这些埋怨,想着就当多做点善事,积点福德。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祈祷,上天能把沈鸢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