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祠堂出来的时候已近正午,谢行舟一行人盛情难却,午饭是在一户村民家用的。
鱼肉饭蔬,餐桌上的菜虽比不得谢府精致,但色香俱全,自有农家趣味。
主人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翁老母,老翁腿脚不便,拄着拐杖,但精神矍铄。
饭桌上说说笑笑,像对待亲切的小辈般,老人讲述着今年的好收成。几杯酒下肚,渐渐回忆起过去的军旅生活。
谢行舟静静听着,间或接上几句,总能让老人开心。
“好了好了。这个老头子,话匣子打开还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小谢吃饭了。”阿婆佯装生气的打断他。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菜到老伴碗里,让他好好吃饭。
“老头子就是这样,大家伙别见怪。来,吃菜吃菜。”
阿翁讪笑,那副惧内的模样让童予枫忍俊不禁,转头看谢行舟,却见他也正望过来,墨黑的眼睛里是一片柔光。
一顿饭宾主尽兴。
回程的路上,童予枫想起今天大家对他的称呼,问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的身份?这样他们就会知道靖国公府其实并没有忘记他们。”
一路上,村民虽对他热情,但似乎只认为他是个热心的大夫。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的很平稳,他回答的也很平静。
“这样就很好。他们的前半生为裕朝,为靖国公已经牺牲了太多,知道这些只会是徒增负累。我不求得到什么感激,只希望他们能安度晚年。”
这是他们为国尽忠应有的结局,也是他作为靖国公之子该做的。
前路崎岖,如果做不到万事周全,那么能做的便是少一些顾虑。
……
成熙二十八年,除夕。
又到一年一度家人团圆的日子。谢府里,热热闹闹的一顿年夜饭后,小厮丫鬟们都得了赏赐,多数乘机出去逛街赏灯去了。
这是一年中难得的机会,谢行舟对此也很宽容。
锦州城里,各家各户也都挂上了灯笼,在房内燃起了蜡烛。嬉笑声,爆竹声,大街小巷里一片欢欣。
而此刻,一向安静的北阁里也是其乐融融。
庭院里,容喜同书砚正在比赛投壶,两人互不相让。
而房中案塌上,养了几日的蒋逍何此刻正同谢行舟玩着双陆。黑白棋子对立,两人掷着骰子,按照点数各谋进退。
童予枫观战,拿着盘蜜饯待在一旁,感觉颇有意思。
三局两胜,你来我往间,最后还是谢行舟技高一筹。
“不玩了不玩了。”蒋逍何喊停,只觉得头痛,“跟你博弈真是伤神的很,换人吧,我喝酒去。”
说罢,他将骰子丢给童予枫,示意她来。
“应该会的吧。”临了他突然想起。“没事,不会也没关系,让他教你好了。”
他挑眉看谢行舟,留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诶……”
她还没答应呢。
她硬着头皮接下。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谢行舟是一个好老师,却不是一个好对手。
至少在她这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