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浮花自眉际打落,又飘在怀里少女纤长的羽睫上。
楚岳涵水眸眨了几眨,幽幽问道:“为什么?”
江越低眉柔声道:“方才藏在那团妖雾里面的根本不是狐妖的真身,只是她的一缕魂魄,不放她走,如何能找到她的元神?”
两人这般四目相对,轻声细语的说话,恰似情人间的低语呢喃。
倏忽间结界震荡,地动山摇,翠湖樱洲似欲片片碎裂,楚岳涵站立不稳,撞进了江越胸膛,花容失色,惊声道:“怎么回事?”
江越急将她抱紧,“是真灵之界的第二重,眼下两重结界置换,也不知会将我们带到哪儿?”
言语间光影置换,山河色变。
两人只觉脚下一空,已跌进一个漩涡里面。
待四下不再震荡,楚岳涵缓缓睁开眼,却见满眼柳色撩人,春水如画。
而自己正被那清俊少年揽腰横抱在怀,四目相对,怔了许久才松开绕在他脖颈上的双臂,羞涩地转过身去,低眉垂首,捋着秀发不言不语。
江越知她害羞,柔声轻语道:“涵儿,你可还好?”
那背对着他的少女摇摇头,娇嗔道:“都怪那死狐妖,饿了我一天一夜,现在站也站不稳!”说着起脚朝前走去。
江越思她少女心性,与陌生男子独处自然颇为局促,便也不好多言,只跟在近侧,稍时悠悠开口道:“涵儿,你现在还没看出来么?那根本不是什么狐妖,而是只狐鬼!”
楚岳涵大吃一惊,回过头来看着他喃喃道:“难怪我到处找不到她,原来竟是失了真身的一缕幽魂!”
所谓狐鬼,乃是修炼成人形的千年狐妖被诛杀之后,魂魄逃逸,却因放不下前世的恩怨纠葛而不愿入轮回道,才化为游魂游离于世间,待过了百年之期便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江越皱眉道:“所以,她大约很可怜的,虽然设了结界将我们引进来,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杀机,应该不是想要我们的命!”说着已走近她。
“可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姑苏横塘!应该是那狐鬼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藏着她过去的一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孤塔两依然。年年送客横塘路,细柳垂杨系画船。
虽则时过近百年,横塘风物依旧,而江越原也来过此地,所以一眼便认出来。
“对了,我怎么就忘记了呢,小时候还和爹爹一起经过这里……”
楚岳涵回头笑了笑,忽而一阵微风吹起,夹岸细柳轻轻一摇,枝尖一滴水露滴落水中,那水影便轻轻一晃,渐渐的显出一座青山的影像来。
耳边听得江越道:“这便是那狐鬼的记忆风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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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苍翠山中,碧草丛里睡着一只青狐,乌灵的水眸闪出几丝亮光,霎时间变幻成一个着一袭翠烟罗裙的娇柔少女模样,柳眉如烟,眼眸清灵,琼鼻花唇,肌肤似雪,清丽娇美煞是惹眼!
她的半边脸颊贴着碧草睡卧在地,许久才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下四肢。
虽已化出人形,可习惯了追风奔跑,然则她速度太快,在丛林中扬起一阵清风,大片树叶登时哗啦啦作响。
嬉玩一会儿,抱着树干往下瞧,忽见山下不远处有两父子正挥舞着柴刀砍樵,登时大骇,不由道:“人——”
正欲闪身飞逃,又想起自己此刻已化成人形,怀有妖法,丝毫不用惧怕凡人,便不再往山中逃,反道:“刚好饿了,下去抓一个来填填肚子!”说罢飞身而下。
砍樵的两父子忽觉一阵狂风袭来,抬眼一看,密林之中一道青色魅影一掠数丈,朝他们飞袭而来,惊声喊道:“妖怪——妖怪——”丢下柴刀落荒而逃。
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小狐妖不由掩嘴而笑,放慢速度在后面追着玩儿。
一路追到山脚下,那年迈老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腿上一阵剧痛,已站不起来,急的那少年一阵焦急大叫。
“老丈,怎么回事?”
听得问话,父子俩抬起头。
碧翠的枝叶后,小狐妖偷偷探出头来,凝着那偶然路过的白衣男子一阵发痴:这世上竟还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眉毛那么浓,鼻子那么挺,笑起来那么温柔那么暖,好像连风也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那砍樵的少年见了他也不由定下心神,缓缓道:“我和我爹刚才在山上砍柴,碰上一只妖怪一直追着我们,就吓的跑下来,我爹摔断了腿——”
白衣男子听罢,单膝跪地查看那老者的伤势,稍时缓缓道:“只是脚脱臼了,不碍事的!”言罢忽用力一扳,已将那老者的踝骨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