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冷月无声(一)
混乱之中,猛听到一声女子惨呼,只见一个苗条的人影倒在血泊之中,江浪矍然心惊:“糟了!怜姊姊留字说‘阿依汗有难’,多半不假,我一定要尽快上山救人!”
当下双足一登,跃身半空,掠过数十人的头顶,又即几个起落,展动身形,径行上峰。
朦胧夜色之中,但见江浪在山林间夭矫飞舞,越奔越快,当真是其捷也如飞燕掠波,其疾也如天马行空,似雷似电,似风似火,一路之上遇到不少人或挥舞刀剑拦阻,或发射暗器袭击,但以他这等身手,方今之世,又有谁能拦得住、伤得了?
山道险峻陡峭,更兼高手潜伏,委实凶险之极。但江浪宛如御风飘浮,足不点地,顷刻间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夜色低垂,“摩天观”大门外大红灯笼高悬,照耀得明亮异常。
清风动处,八名手执兵刃在外把守的劲装大汉均自眼前一花,似乎有一个灰影一晃而过。
八人群相惊愕之际,江浪早已一溜烟般冲了进去。
这时他已从前殿窜到天井。只见院中人头涌涌,不少人手执火把兵刃,来往巡逻。
江浪既不知这些人是友是敌,自也不愿与之厮杀,于是空中转折,犹如纸鹞般向左飘行,无声无息的落在一株树顶,寻思:“这些人好像都是中原武林中人,不是西域人氏,难道不是巨人帮的手下?岳母大人武功盖世,‘摩天观’该不会失守罢?”
其时天上云开月现,满山皆明,江浪抬头一望,但见半轮月亮慢慢移动,心道:“奇怪了,怎地月亮快圆了,难道今儿是七月十一不成?我是初九在山洞中运功驱毒,难道已过了两日啦?”
倘若已是两日之后,“巨人帮主”闯五行阵和“毒龙尊者”挑战公孙教主这两桩武林大事,俱已有了结果。
江浪言念及此,心中怦怦直跳,竟不敢去想谁胜谁败,伤亡情势如何?
他在树顶侧耳听去,四下里隐隐传出不少人的呼吸,气息之声甚轻,显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又听得观中轻轻的脚步之声,数十名劲装结束的青衣汉子手执火把兵刃来回巡逻。这等戒备森严的情形,便是当今皇宫大内,也决计远远不及。
江浪又想起“水天教有难”五个字,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冷了半截。
他悄立树巅,隔着天井望去,遥见大殿后公孙教主下处的小院周遭无数灯笼火把,照耀得有如白昼。一干守卫之人个个肃静无声,只有屋内隐隐传来男女言语争执之声,听声音正是公孙教主、律灵芸、公孙白等人。
只是相隔太远,也不知各人在争些甚么。
江浪又惊又喜:“太好了,岳母大人和芸儿既然在说话,自然平安无事。”本来他知自己只须再行向前,立时暴露,这才潜伏不动,但此刻见到公孙教主安然无恙,当即长身而起,要待跃下树来。
便在这时,突听得耳边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别动!危险!”这声音如一缕细丝,清晰异常的钻入他耳中,正是花小怜以“传音入密”功夫提醒。
江浪一惊之下,当即又缩回树顶。他只一晃动间,静夜中左边厢地下嗒的一声轻响,蓦地里刷刷刷刷,长剑出鞘之声大作,人影飞驰,白刃闪动,有六八人奔了过去。
几人迅速四下察看。其中一人俯身在地下检视,说道:“大伙儿莫慌!是一小段枯枝掉在地上,想是风吹断的。”几人又查察一番,方始退去。
江浪又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此间情形,当真是戒备森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大是不易。”
耳边忽又听得花小怜传音道:“刚才树枝是我扔的!你差点便被人发现啦。现下我说,你听,我能看到你。公孙白犯上作乱,已然控制了水天教总舵,道观中这些人都是他的党羽。教主和芸儿都中了毒。阿依汗、艾达娜、梅鹤、郑三嫂一家三口都被关在教主隔壁的偏殿中。”
江浪大吃一惊,险些失声而呼,强自忍住。意欲相问,但“传音入密”功夫乃是以深厚内力将说话送入一人的耳中,但此刻他既不知花小怜身在何处,自然也无从施展。
花小怜传音道:“江郎,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问,一下子也说不明白。当务之急,救人要紧。少时咱俩兵分两路,我在隔壁救阿依汗和艾达娜,你抢进去救教主和芸儿!”
她顿了一顿,续道:“公孙白下令只要有人接近院内,立时先杀了阿依汗!教主投鼠忌器,这才没有反抗。郑松、小菊、颜堂主没听从公孙白之言,都已被杀。这里戒备严密,我又不是公孙白的敌手,只有一直在这里等你出现,俟机行事。我曾试过两次,公孙白机警得紧,根本无法接近教主。我怕误伤了教主和阿依汗、芸儿,因此迟迟未敢硬闯。”
江浪又惊又怒,不明白公孙白何以竟对自己的姑妈、表妹下手,甚至连教中仆婢、堂主也不放过。
花小怜在暗中望着他,早已猜中他的心思,传音道:“先别胡思乱想了,我已安排好一切,只等你一到,便可行动。我在每棵树的正中树枝桠槎间放了一个瓷瓶,内有解药,是红色药丸,你先拿到手中。待会儿你以‘浮光掠影’轻功闯进书房,喂教主和芸儿服下。好了,趁着山上风大,动手罢!”
江浪缓缓溜入树内,果然在当中枝桠间摸到一个瓷瓶。
花小怜见他从树叶间将瓷瓶伸了出来,轻轻晃动,续道:“甚好。我已在上风方向各处放了‘波旬寒烟’,现已点燃。瓷瓶内除了红色解药之外,另有两片绿色香丸,你含一片在口中,便不会中毒啦。”
江浪一凛,依言拔开瓶塞,倒出绿色香片,含在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