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灯已熄灭,只有十五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户缝隙中溜进来,替同样溜进来的某些人明路。
只见梅千灯安安静静睡在床上,梅夫人离开时还帮她点了一支沉香,于是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并参杂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屋内静谧,楚荀提着一口气,垫着脚尖走猫步,内心十分紧张。
谁也没料到堂堂太子殿下会在夜深人静时分偷偷潜入一个妙龄“男子”的房间。若是被人知道了传出去,以后楚荀有何颜面坐拥江山号令天下。啧啧……然而,哪怕楚荀自知十分无耻,仍旧跟狗一样蹲在了梅千灯床头,默默打量熟睡的人儿。
梅千灯的眉眼生得好,有行云流水之感,叫人看着舒服,楚荀舔了舔下嘴唇,随后伸手抚上梅千灯的侧颜。她的眉毛,不是很深也不淡,正正好好,弯弯的,她的眼睛阖上了,长长卷卷的睫毛变得更加清晰,鼻子很挺,樱桃小嘴。脸颊皮肤细腻,因为喝了酒,带着红晕,暖暖的手感不错。
楚荀的贼手留恋不去,摸得梅千灯微微皱眉,动了动脖子把脑袋转向内侧。某人立即挺起上半身,拿胳膊肘撑在床沿上,执着的观察着熟睡中的梅千灯。
他是在做实验,他看小镜子的时候、或者看狄木阳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心房里被人充了气,鼓鼓的,又痒,想放气不能放,想挠也不能挠。
“如此细看这莽夫,长得倒是精致……”楚荀心想。
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些看厌,双肘不再撑床沿,他又跟狗似的半蹲在床边,这次他把贼手伸向了梅千灯的被窝。他的手伸进去探了探,再深入,终于找到了梅千灯放在肚子上的双手。
楚荀拉住梅千灯一只手。
梅千灯的手指纤细而修长,虎口有老茧,别的地方都很嫩。别看她平时拿剑的时候苍劲有力,原来她的手摸起来柔软无骨,且并不是很大。楚荀的手掌能把梅千灯的小手整个抱住。
握着梅千灯的手,楚荀心房里的那股气就憋下去了,舒爽许多。他不撒手,人又站起来,将梅千灯的手隔着锦被压在自己的胸口,而自己再次舔了舔嘴唇,脑子里浮现很污的画面。
就是上次在水底,楚荀快窒息时,梅千灯那救命的一口渡气。
太子有回下课偷偷问宋阁老。
怎么样才能证明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
宋阁老是太子太傅,就管教太子,太子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他。楚荀这个关于青春期对爱情的悸动的问题,也同样不耻上问了老师。当然,楚荀还有一大堆的高帽子。
“阁老啊,之前父皇给我介绍了那么多优秀的姑娘,我都看不上。您说我是不是还太小太幼稚了,并不知道怎么样才叫喜欢。为了楚家的天下和未来,我身为皇储也是忧心忡忡,若不能找到一位好皇后与我齐肩,今后岂不是事倍功半吗?那您说,到底怎么样才算喜欢呢?”
宋阁老眯眼摸下巴笑嘻嘻,回答也是意味深长:“太子殿下,喜欢这种事儿得走心,老夫可没办法回答你,当你的目光总是停留在某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你就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喜欢。若你真的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是喜欢,你可以试试亲她一下,亲完还想亲而不是反胃恶心,便是喜欢咯。”
“……”
阁老,本太子觉得你这个办法不是个好办法。
阁老,你怎么可以这样教一国太子耍流氓?!
楚荀刚听完宋阁老的话,内心是拒绝的,他是正义的太子殿下。
不过现在,当梅千灯的小脸近在眼前,楚荀全然忘了当初对宋阁老的鄙夷,他忽然非常认同宋阁老的说法,多么直接了当的好办法。毕竟,是不是喜欢一个男人的疑惑盘踞在楚荀心头有一阵子。
楚荀甚至说不清楚,这种紧张娇羞中夹杂恐慌不安的欲罢不能,到底是哪一天的哪一个时辰生长出来的。犹如那春雨润无声,犹如那春风吹又生。他是个男人啊!怎么会喜欢另外一个男人!怎么能喜欢另外一个男人!
哎,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