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因父亲工作原因,再次回到岛城,可回来不到一个月,他的父亲便在一次事故中丧生。旁边括号中注明了事故原因、时间及相关简单资料。
明媚在看到括号中的内容时,脑袋“嗡”一声巨响,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kfc里的阵阵嘈杂喧闹声统统遁去,她耳盲眼盲所有的器官仿佛都在刹那间盲了。
她感觉自己拿着资料的手指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有力气继续往下看。
她终于看到了关于许或的部分。
洛河的生活圈子很简单,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相伴的是一个叫做许或的女生。自从他父亲去世后,他跟许或便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的还有许或的父亲。她的父亲与洛河的父亲是同一个建筑队的同事,也是多年的至交,可谓是生死之交。那场事故中,洛河的父亲失去了生命,许或的父亲失去了双腿,终年只能依靠轮椅行走。
明媚颤抖着放下那份资料,微微抬头试图望向对面的大柯,她的眼睛却久久不能聚焦,在巨大的恍惚中,她仿佛再次听到了南歌曾说过的话:“三年前那些死者的家属一直在不间断地上访……死伤惨重……你爸爸干系重大……”
她耳畔又想起洛河冰冷无情的话,“……别问我原因,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我们没有可能在一起,永远都没有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明媚轻轻阖了阖眼。
“明小姐?明小姐?你没事吧?”大柯在她眼前挥挥手,担忧地开口喊她。
明媚摆摆手,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吃力地开口:“柯先生,你把你的银行账号留给我,我回头给你转费用,行吗?”
“行。”大柯瞥了眼她,爽快地答应了,埋头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明媚。虽然还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但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
大柯离开许久后,明媚依旧还怔怔地坐在kfc最角落的一个座位上,她身边的喧闹沸腾与她心里的死寂,形成极为强烈的鲜明的对比。十九年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此刻更令她感到无措,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外婆病逝,她在医院的病房里哭得像是世界末日,心里全是空落落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明媚将那个牛皮纸袋塞进包里,脚步虚浮地走出kfc。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车来人往,霓虹闪烁,有凉风迎面吹来,明媚木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忽然之间,悔意丛生。
洛河,我真的宁愿,我从未抵达过那个谜底。我真的宁愿,继续迷路在雾霭丛丛,那至少,我对我们之间,心里还残留一丝期盼。
可现在,我们大概真的再也回不去,再也没有可能。
再也没有。
第十章暗涌
如果我注定不能爱你,那么我宁愿你恨着我。
考试前几天,明媚破天荒地没有像以往一样埋头苦苦复习,反而精神不济,神色恍惚,跟艾米莉她们说话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只草草吃几口,就再没胃口。
艾米莉与夏春秋交换个眼神,轮流逼供,得到的却是她一个恍惚的笑,以及一句“没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啊?大概是考试综合症又发作了吧。”这样低劣的借口,自然是谁都不信的。但她们也清楚明媚,她铁了心不想说的事情,不管你问多少次,都没有用。
明媚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令她们担心,可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让自己表现得如常,可始终有心无力。关于那个真相,令她她手足俱凉,不知如何开口。
艾米莉为了转移明媚的注意力,强拉着她去参加了傅子宸与程家阳的毕业典礼。程家阳一见到明媚,便盯着她浓重的黑眼圈嚷起来:“明媚,不就一个期末考吗,你至于这么拼命吗?都快成国宝了!”
明媚淡淡一笑,摸了摸眼角,“有这么严重吗?”抬眸就对上了傅子宸蹙眉望过来的眼神,那里面的担忧清清楚楚,甚至还带着点责怪。明媚赶紧低了低头,避开了。
所有的毕业典礼总是又喧闹又豪情又令人伤感的,四年弹指一过,岁月真匆匆。如果说十八岁是人生中第一次成年礼,那么大学毕业,尤其是对那些不打算继续升学即将走入社会的人来讲,这算是第二次成年礼了。从今后,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跌跌撞撞,沉沉浮浮,就各凭本事了。
“程师兄,你真的不打算升研吗?”明媚问程家阳。海洋生物这个领域,跟海洋地质一样,都是研究无极限的,升研考博,是很多学生的第一选择也是基本选择。
程家阳摆摆手,“说实话,我对学校生活真是有点厌倦了,还是实践去吧。”在学校这几年,他成绩不是太好但也不太差,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签了一家不错的研究所,以他这个资历,能进到那里,自然也是有点家里的关系在里面的。
明媚不是不感叹的,真是同人不同命,投胎也是个技术活呐!
典礼结束后,自然少不了一翻庆祝,明媚看着傅子宸那帮人的架势,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了。明媚头晕乎乎的,也没什么心思去凑热闹,拒绝同行,艾米莉兴致颇高,但见她最近状态确实欠佳,便也没勉强。
傅子宸开口说送她回宿舍,明媚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