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纮摇了摇头,叹道:“正言,为师谢过你的好意了。只是玄儿年幼,我离家日久,未尽得分毫父亲之责。所以,你的美意,为师只能说声心领了。”
张纮倒是没有说什么,雷衡请他到长宁,虽然看得出,有别的心思在,但是,孝心也是有的。他从来不认为他这个弟子是个单纯的人。
“玄儿?张玄?”雷衡想起前世记忆:张玄,张纮之子,官至南郡太守、尚书。子张尚,被孙皓擢为侍中、中书令,后被孙皓杀。
“正言听说过玄儿之名?”张纮奇道。
“并不曾。”雷衡摇了摇头,同时,大脑告诉的运转了起来,思考着,怎么和张纮说起这事。既然是自己老师的儿孙,雷衡自然不能冷眼旁观。不能让恩师绝嗣。
饶是张纮的好脾气,也不禁为雷衡的话气得胡子直撅,不曾听过,你一惊一乍的,算是做什么!
“老师,弟子确是不曾听过师兄的名讳,但弟子算到过。”雷衡斟酌着词句,小心的说道。
“算到过?”张纮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神色间颇有些不悦,道:“正言,你怎会懂得黄老之术?”
黄老之术,起源于战国时的哲学、政治思想流派。尊传说中的黄帝和老子为创始人,故名之。黄老之术始于战国盛于西汉,假托黄帝和老子的思想,实为道家和法家思想结合,并兼采阴阳、儒、墨等诸家观点而成。
黄老之术将道统放在政统之上。道家之学,以道、自然为思想的最终依据,又把人即个人生存的合理性上通于天,这无疑对世俗权威产生消解意味。在君主政治和社会规范之上存在一个价值更高的天道,而这个天道又是由知识阶层来把握,当然君王会不爽了。况且知识分子以天道为凭借,有道则现,无道则隐,游离王权之外,确实是要被体制消灭的对象。很快君王就湮没了它的终极价值依据。天取代了道,而天很快又被天子放在了幕后。人们在不经意间放弃了追问其合理性来源的思想权力。
而取代黄老之术的,正是儒术。
故尔,黄老之术一直为儒家看之不起,在汉末的地位也不高,张纮身为儒学的代表,自然也是深鄙之。
这年代,比较有名一点的,就是荆襄名士黄承彦,因钻研黄老之术,甚至脱离了荆州黄家。
“这个……”雷衡自是看出了张纮的不悦,似乎很是不喜欢他学什么黄老之术,知道解释并不能说明什么,当下,也不解释什么,硬着头皮,不答反说道:“弟子闲暇之余,曾为身边之人看过面相。在恩师面上,弟子无意中算到了一人。”
雷衡知道,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是迷信,所谓的解释,不如直接说出来,而且还是越玄越好。他就不信,张纮会把子孙的性命看作儿戏,一点的都不在乎。
“是你玄弟吗?”张纮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只是冷笑道。
“不错!”雷衡不为张纮的变化而动,径自说道:“实不瞒老师,玄弟将有子名尚,因滞于扬州,效力江东孙氏,为其灭族。”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张纮脸色更难看了,也不自称为师了。雷衡直说他儿子会死掉,还会灭族,张纮又怎么会愿意去相信?这脸色要是能好看,那才怪了。
“弟子得仙人传授,可驱使野兽,为陛下所信。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雷衡反问道。
张纮闻听此话,面色无不是为之一变,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宫中流传出的言论。
“正言,难道你真有此奇遇?”
雷衡点点头。
“你要为师怎么相信你?”张纮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甲子年二月,钜鹿人张角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兴兵反汉。杀幽州刺史郭勋,广阳太守刘卫,南阳郡守褚贡。”
“三月,朝廷大赦党人。命尚书卢植为北、北地太守皇甫嵩为左、朱俊为右中郎将镇压黄巾。”
“扬州黄巾肆虐,百姓家破人亡。有吴郡陈败、万秉、陈宝,会稽郡吴桓等……”
“这……”
张纮何等聪颖明达,顿时有点明白了雷衡所说的是什么。这是在说即将发生的事啊!
无论如何,张纮也不愿意去相信,他儿孙会惨死。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是侥幸言中,也由不得张纮不仔细。
攸关全家性命,侥幸不得啊!
“恩师若是思念家人,也可先回广陵。最多半岁,弟子所算即可验证。届时,恩师自可有所决断。”雷衡言及至此,反而不再尽力相劝。
张纮心思微动,终于点了点头,道:“若是果如你言,为师必当举家迁来。”
“弟子愿遣心腹扈从恩师返家。”雷衡长舒一口气,心中盘算着派谁完成此行。
嗯,赵虎为人忠义,处事圆滑,手下五人也精明能干,就派他们六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