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子谷家中出来的时候,钱无病算是勉勉强强感到那么一点点满意,至少,那刘良女,好吧,这个可能日后是皇妃的女子,在刘家根本来没来得及取闺名,刘子谷的母亲,一直“囡囡,囡囡”这样的称呼她那走失的宝贝女儿,钱无病总不能也跟着这么叫吧,反正这女孩儿的父亲就叫刘良,称呼刘良女总是不会错的。
至少,这刘良女大致在什么地方走失的,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问题,他算是问清楚了,而且,据刘母说,这女孩儿懂事早,就连说话也比别人家的孩子早一点,没准在女孩子的记忆里,还记得自己亲身父母的那么一点事情。
刘子谷在钱无病他母亲询问这些问题的时候,那是一个一脸的古怪啊,对于这个印象中已经只能靠母亲的偶尔唠叨才能记起来的妹妹,他实在是没多大的感觉,他更不明白的是,钱无病这千年等一回的上了自家的门,也不等自己父亲回来,莫名其妙的问了自己母亲这样一些问题起身就告辞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明白,当然就要问,在母亲面前不好问,两人一离开刘家,刘子谷就实在忍不住了。
“无病,是不是你们锦衣卫打听到了点什么事情,和我那妹子有关系的?”
钱无病一脸深沉的摇摇头:“你我亲如兄弟,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不会瞒你,只是你只知道,我钱无病自幼就是家里一个独苗,看到人家有兄弟姐妹,总是几分羡慕,我拿你当兄弟,你那失散的妹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子了,这样的事情,问清楚一点比较好,将来若是有机缘,没准在人海茫茫中就能遇见,你说这样的事情没准老太爷眷顾,谁又能说的准呢?”
刘子谷龇了一下牙,貌似被钱无病酸到了,他还没掉书包煽情呢,钱无病就开始酸上了,他们两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钱无病很是肯定的点点头:“当然,你也知道我在锦衣卫里做事情,这锦衣卫的耳目总是灵便些,若是真是这样的消息,我事先知道,也不会错过,这就叫未雨绸缪,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妹子的事情,自然我要多用心一些!”
“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你可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平日里叫你约孙小姐出来,你都推三阻四的,眼下这么热心,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哈哈哈!”钱无病笑了起来:“你就当是有阴谋吧,你难道还敢打我不成!”
走到了门口,钱无病长笑着走出大门,留下刘子谷一脑袋的雾水。
不成,我得打听打听,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子谷一个激灵,突然感到有点发冷,回头招呼了家里一声,也跟着钱无病而去。
钱无病照样的在百户所里转了一下,然后东一转西一转,不知道就到哪里去了,到了百户所里,刘子谷可就没有继续再跟着钱无病了,而是等钱无病的身影一消失,立刻就逮住了在百户所的吴虎臣。
“你那姐夫是怎么回事情,怎么突然关心起我那妹子起来,虎臣,平日我刘哥待你不薄吧,你就给刘哥透点消息,是不是你那姐夫想女人了,又不好意思说,用这个法子暗示我?”
“什么女人?”吴虎臣愣愣的问道,“我给我姐看着姐夫呢,你说什么,你那妹子,我姐夫看上你那妹子了!”
眼睛一瞪,小老虎一样的吴虎臣倒是十分吓人,刘子谷脸色顿时一变。
“我自己都没看见过我那妹子长大的样子呢,还你姐夫看上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你还小,不懂这我们男人的心思,你姐姐那铁铁的无病的正室大房,可男人,尤其像你姐夫这样优秀的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是你自己一惊一乍的的好不好!”听到不是这么一回事情,吴虎臣脸色缓和了一下:“我爹和我姐已经动身来南京了,这事情要是我姐姐知道,我一定死的很难看的!”
“都说了没做事情了,你还纠结这个?”刘子谷见他念念不忘自己“看守姐夫”的职责,不禁有些苦笑不得,不得不解释道:“我那妹子,打小就和家里失散了,你姐夫劲儿突然不知道是发了什么懵,突然到我家找我母亲问七问八,我总感觉事情有些诡异,这不就问问你是不知道点啥吗?”
“我姐夫当你是自己人呗!”吴虎臣听到这个愿意,嘴巴微微一撇,似乎对刘子谷的多疑,感到有些好笑:“我姐夫别的不说,对自家兄弟,那是没啥说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虽然我姐夫不声不响,可所里哪些兄弟不服他?我姐夫是不搀和京城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真要是他有那心思,随便叫上那么三五十号人,那轻松得跟什么似的,那一次,我们和兵马司的那些家伙在内七胡同开打。。”
见到吴虎臣大有长篇累牍痛说革命家史的意思,刘子谷连忙岔开话题,小小少年,又能经历多少事情,最惊险的还是他这次和钱无病出来遇到的事情,至于以前在内城的那些琐碎事情,这些天来,刘子谷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你刚刚说你爹和你姐已经动身来南京了,这是要来南京安家么?”
“是我阿姐要在南京安家,我爹和我的家,可是在京城!”吴虎臣很是认真的纠正道,“本来这一次出来办事情,我们回去后我阿姐和我姐夫就准备完婚的,没想到到了南京,却是暂时安置了下来,如今我姐夫稍稍也是有了点身份,这喜事,也该办了,我爹可是一直盼着抱外孙呢?”
“那是,那是,男人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再立业,你姐姐眼下嫁进钱家,倒也是不算委屈了她,只是平日里,好像没听见无病谈起你姐啊!”
“你知道什么!”吴虎臣严重的鄙夷了一下对方:“我姐夫可藏得住话了,他要想什么,不告诉你的话,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姐夫嘴里不说,心里却挂记着我阿姐!”
尼玛,我就知道他藏得住话,小孩子不会说话,连城府二字都不会说,可尼玛,我还真担心他弄出什么幺蛾子,把我给绕进去啊,虽然这家伙不是一个坑人的货,但是,自己的那点买卖,真要是这家伙派人去大同查问自己家的事情,那可不就一清二清了么,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但是也不算什么体面的事情,尤其是朝廷的人去查问,这可不是送把柄给人家么。
离开百户所的时候,刘子谷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的担忧,不是没有来由的。他刘家在南京的铺子,经营的无非就是些粗茶,一些北边来的碱而已。可是真正知道这些买卖的内情的,谁不清楚,不管是粗茶还是碱,这些东西,在大明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但是一下变成如此暴利的生意,那自然是和北边草原的上的那些家伙有关系。
草原上的蒙古人,不管是鞑靼,还是朵颜三卫还是什么部落的人,只要他们生活在草原上,就免不了吃肉,草原上可没法种庄稼,就是能种,那些蒙古人也不会,自然就更不会有茶树了。这肉啊奶啊什么的吃的多了,自然有些发腻难以消化,这个时候,茶就是一等一大助食消腻的好东西了,而且,草原上气候寒冷,这蒙古人又有喝奶茶补充体力的习惯,这要是没有了茶叶,还叫什么奶茶。
刘家青云号的那些茶叶买卖,纯粹就是一个幌子呢,真正来钱的,自然是将这大明的茶叶茶砖不辞辛劳的送到蒙古人手里,从他们手里换回那超过大明茶叶价格数十倍的金银,至于那些碱什么的,那简直跟白送差不多,这玩意在大明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在草原上,一个盐碱湖产出来的碱,就够一座城池的人用上好久了,纯粹是不让自己的商队空着回来,而那些皮货买卖,刘家又插不进手,这才选择了卖茶——买碱——卖碱+买茶这样的一个经营模式。
刘家在大同好歹呆了多年,这其中的道道,总归是知道一些的,待到刘子谷开始和其他的晋商一起,搀和这些买卖的时候,一个在那些大晋商看来,刘家父子,这无疑是小打小闹,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二来,这样的买卖,多一个做官的助力,总归是一份力量,只要他胃口不大,大家也都能容忍。
当然,这个胃口不大,指的是刘子谷从做这买卖起,就能坚持自己的底线,他做茶叶买卖,就只做茶叶买卖,虽然较真起来,这和朝廷的茶政,也是有违悖之处的,但是,在大同,这样的事情,银子塞过去,又有刘家留下的人脉,还真没人计较。
至于最赚钱的铁器买卖,甚至那几家传说中往草原直接输送兵器的买卖,刘子谷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这种银子,别说他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就五品四品,被人捅了出来,这也是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他可没有那几家那么深厚的背景,所以,他觉得老老实实赚点小钱,自己也就满足了,等到他爹留下的人脉渐渐消失,那时候,想必他这银子,也应该赚足了,再做点别的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可是,眼下钱无病这么一鼓捣,让他没来由的担心起来,这家伙,不会因为真的关心自己,从而关心自己走失的妹子的事情,而且,他总不会那么夸张,直接用锦衣卫的力量派人去大同打听他们刘家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