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柠点点头,拉过班珏琳的手,对班泯说:“你也回去睡吧。”
班泯指了指厅内的藤椅,“我今晚睡这。”说完,就把藤椅搬过来,正对着窗户,他坐了上去,催促道:“我要睡了,你们走吧。”
班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和班珏琳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3。
11月15日,距离张贴贾楠楠的寻人启事已经过去了3天。
警方封锁了后续消息,绑匪是否再与长钢企业夫妇有无沟通已经不再公开报道,一切消息都石沉大海,人们的讨论也逐渐白热化,有人说绑匪是和长钢夫妇有血海深仇的、有人说赎金现在已经增到了650万,又有人说,警方一定已经找到了绑匪的藏身地点,很快就会解救出长钢千金。
无论是路边推车卖地瓜的商贩,还是面馆里的顾客,又或者是去超市里买烟的路过行人,大家关注的都是赎金的额度,至于绑匪的真面目,根本没有人去在意。
“这样狠狠捞上一笔,别说下半辈子了,就是下辈子都不用愁喽。”
陈寅在刚走进巷口的时候,听见邻居们这样谈笑。
见到他之后,邻居热络地打了声招呼,还很关心地说道:“小陈最近加班很凶啊,都累的瘦了,年轻人不要太拼,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陈寅笑笑,掏出钥匙朝家里走去,路过班家门口,发现他们的锁换了。
但这会儿是下午4点,班家兄妹都还没有放学,他就先回去了自己家里,将买回来的白酒、酱牛肉还有两条辣鱼都摆好在了盘子里,焖好了一锅米饭后,趁热盛了满满一大碗,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一捆香,数出三支点燃,甩了甩,转身走去灵位前,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他先是对着灵位后的黑白照片拜了一拜,接着把装好盘的饭菜都一一端来、摆好后,又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次。
一切结束之后,他打开了白酒盖子,在高约5厘米的小酒盅里倒上两杯,向照片前推了推,自己则是拿起其中一杯,敬道:“生日快乐,师父。”
他一饮而尽,向照片点点头,示意自己见底的酒盅。
黑白照片上的男人笑容和善,嘴角上头一颗痣,将人显得更为憨厚。
陈寅抬手擦拭掉了相框上的灰尘,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
6年了,他的养父老崔已经去世6年了。
实际上,陈寅并不愿去回忆那段暗淡无光的日子。虽说他本就无父无母,生下来就成了孤儿,如果不是老崔好心领养了他,他也没什么机会体验人间温情。
而老崔这个人也是命苦,青年丧妻,壮年丧女,遇见陈寅时,他已经37岁,也是因为一次工作需要,他才会去市里的福利院做调查。而那大概就是缘分,老崔坐在会客室里等候的时候,陈寅不小心走错了屋子,他推开门的时候和老崔撞了个正着,那会儿的陈寅已经7岁,马上就是上学的年纪,但他穿的有些邋遢,实在是因为福利院的条件有限,孩子又多,很难每一个都照顾得周全。
而那天的陈寅穿反了鞋子,这么明显的错误让做事一丝不苟的老崔很难忍受,他主动蹲下身来帮陈寅调整了鞋子的正确方向,还教他如何分辨“左右”。
正值换牙期的陈寅没有板牙,说话漏风,笑嘻嘻地对老崔说了句:“谢谢噢,师父。”
福利院里的老师们说过,愿意言传身教的长者,都是师父,要心存感激,更要表达谢意。老崔被陈寅逗笑了,他恍然间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也许两个苦命人相遇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磁场,彼此体谅、感同身受,老崔在知道了陈寅孤苦无依的身世后,也代入了自己的处境。
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帮帮这个孩子,因为他尝过人生的苦,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早早就体验人生酸楚。
于是,老崔办理了领养手续,他将陈寅带回了自己家的大院。
从最初的那声“师父”开始,这称呼一直维持了很多年,老崔没有刻意去纠正,陈寅也没有被强迫改口,就连姓氏,老崔也没有要求陈寅跟着自己姓。
“唉,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经济、条件都不是那么富裕,我就觉得能为孩子做多少就做多少吧,而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老崔曾和老班感慨着,“要不是我领养了他,也许他还能有机会被其他更好的家庭领养,最起码也能是个父母双全的人家吧?身在好家庭里,未来啊、发展啊,肯定就会更好。所以……他能不嫌弃我,我就知足了。”
男人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是很奇怪,也很别扭,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们都不擅长直述内心的感受,老崔如此,陈寅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