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宫愈近,雨便愈加暴戾,偶有雷电肆虐,滚滚车轮声轻易地便被雨声、雷声全数淹没。
颜珣的府邸离距皇宫甚远,约莫费了一个时辰,马车才减速驶入宫中。
颜珣陡然觉察到马车减速之后,浑身上下的皮肉便尽数紧绷了起来,他面上无半分多余的神情,唇瓣抿得死紧,好似下一瞬,那唇瓣便会绽裂开去。
这偌大的皇宫于他而言,与囚笼无异,其中的泼天富贵与他又有何干系?除却萧月白与曾在宫中做颜玙伴读的韩莳之外,无人善待于他,连血脉相连的父母、手足亦是如此,故而,对于投毒一案的结果,他虽是不满颜玙伤了萧月白,又仗着赵家之势,免于受罚,但对于能出宫建府,他却是满心欣然,纵然他不曾封王,又被文帝赐予了这样一座破败的府邸,只要能出了这囚笼便是好的,因此,萧月白双足一见好,他便匆匆地别过诸人,出了宫去。
他是昨日一早出的这皇宫,但不知为何现下他居然觉得这皇宫陌生万分,甚至吐息都不如宫外顺畅。
萧月白原本坐在颜珣对面,见状,到了颜珣身侧,紧接着,伸手将颜珣揽进怀中,轻轻地抚着他因紧绷而僵硬无比的背脊。
在萧月白的安抚下,颜珣稍稍放松了些,他将整张脸埋在萧月白怀中,拼命地汲取着萧月白身上的气息。
萧月白不用熏香,但因颜珣惯用伽楠木,俩人又时常同床而眠,是以,萧月白身上亦沾染了伽楠木的香气,更多的却是油墨香。
待马车停了下来,颜珣低低地唤了一声&ldo;先生&rdo;,才从萧月白怀中直起身来。
萧月白倾身吻了下颜珣的额角,气息纷纷跌落在颜珣发间:&ldo;殿下,你无需紧张。&rdo;
倘若是平日的颜珣定要嘴硬地道:&ldo;我有何可紧张的?&rdo;但眼下的颜珣却是不发一言,只望着萧月白略略颔首。
那前来相迎的内侍在外头恭声道:&ldo;二殿下、萧先生请下马车罢。&rdo;
颜珣掀开帘子,踩着脚踏,安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萧月白亦下了马车来。
俩人随内侍进得缀霞宫去,这缀霞宫大厅内,已有寥寥官员分坐于两旁,互相攀谈着,尚未开席,官员面前的案上仅仅摆着些时令瓜果。
一众官员一见颜珣入内,便起身与颜珣贺寿,无数祝词在颜珣耳畔流淌而过,他却一句都未记得,面上仍是那副喜怒难辨,目无下尘的模样,只礼数周全地谢过了贺寿之人。
身在皇宫之中,这座次极是讲究,文帝、韩贵妃以及颜玙三人如若出席,文帝、韩贵妃定会居于主位,而颜玙理应在右侧首位,因此颜珣便在左侧首位坐了,萧月白身无官职,地位在在场众人之中最为卑下,则坐于左侧最末。
颜珣堪堪落座,便听得一阵脚步声直冲他而来,他抬眼一望,却是太子颜玙。
颜玙身上尽是浓郁的脂粉气,应是不久前与美人颠鸾倒凤了一番,好容易才从美人的玉臂中挣扎起来。
颜珣起身相迎,颜玙朝颜珣贺道:&ldo;今日是二皇弟十五岁的生辰,本宫便祝二皇弟天赐纯嘏,日月长明。&rdo;
言罢,颜玙将颜珣细细端详了一番,故作关切道:&ldo;二皇弟,本宫见你好似有些消瘦了,莫不是吃住不习惯罢?&rdo;
颜珣仰首望着颜玙,面上露出些许惊色:&ldo;我昨日才出宫,怎地今日便瘦了么?&rdo;
颜玙原想讥讽颜珣被他逐出了宫去,以致于吃住寒酸,颜珣此言,却利落地将他虚假的关切戳破了去。
颜玙温和地笑道:&ldo;本宫却是糊涂了,一日未见二皇弟,便觉着过了数度春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