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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2页）

心思被人轻易揣摩透彻，朝颜恼怒之下已然气极。串珠不作正面回答，只说：&ldo;奴婢以为，眼下还不是生气的时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打算，才是娘娘应该担心的。&rdo;

就在半个月前，夜飒下旨礼聘丞相杜暹长女为新后，再令掖庭以肃清楚氏余孽的名义逐一清查朝颜从前暗中培植的势力。

册封新后的诏书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钦天监择了最好的黄道吉日，册封大典定在了腊月初九，新后入主中宫，从此将再不是九嫔之首的朝颜一枝独秀；后宫这样大的一番动静，前朝之中，则下旨调令边塞驻军统帅，命朔边节度使、封地的藩王返京朝拜新后，明眼人一看便知，明面上是要众臣回朝参拜新后，实则是夜飒分化东平王府兵权的计划已经开始了第一步。

朝颜攥紧了手中宇文晋磊的亲笔密信，上面字字清楚，再思及现下形势，心中已如油火煎熬，事到如今，她已被一步步逼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也不得不明白，这一生，再如何犹疑不决，终究没有两全。不成功，便只能成仁。

心是从来未有过的乱，她的双手一分一分攥紧，谁又会知道，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腊月将至，宫中上下变得格外忙碌，一则册封新后的日子将至，二则，各地节度使、藩王亲贵也都陆续回朝朝奉。

未央宫，一干武将俯首待命。虎贲中郎将道：&ldo;臣已奉皇上旨意布置沿路军防，届时若东平王胆敢有任何谋逆之举，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必逞天罗地网之势生擒此人。&rdo;

夜飒眯起眼睛，目光仍停驻在眼前奏折上，过了一阵方道：&ldo;直接取此人首级回来复命，到时公文抄写上暴疾亡故即可。&rdo;

底下几人遽然一惊，却也不敢迟疑当即俯身领命。剩下四德在一旁小心翼翼道：&ldo;这件事到底楚昭仪牵涉其中，太后说，届时如何处置她再不会干涉，让皇上自己斟酌。&rdo;

夜飒只是望着从窗格外洒进来的细碎阳光，好半天才淡淡地道：&ldo;褫夺封号，幽禁昭阳殿。&rdo;

四德会意退下前去建章宫复命，这边才一出去，那头麒麟殿的宫女进来道：&ldo;皇上，贵嫔娘娘今日精神好了很多，请皇上过去用午膳。&rdo;

今日本是茉岚的生辰，等夜飒到麒麟殿时，已经过了午时。茉岚在宫女的搀扶下亲自迎了出来接驾，她久病多日一直卧床不起，今天因是生辰的缘故特意让宫女妆扮的一番，精神也出奇得好。

夜飒扶起她，有些诧异地定定打量了她几眼，竟见她未施脂粉的面颊上竟然还有一抹红晕，不由暗吃了一惊，他想起前几日御医曾说茉岚已经病入膏肓，大限兴许也就在这几日，除非是回光返照。难道现在就是‐‐

心中这般想，夜飒脸上倒仍是寻常语气：&ldo;前朝有些事耽搁了一会，以至现在才来。&rdo;

茉岚眼底恍惚还是笑意，却答非所问地道：&ldo;皇上总算来了，臣妾刚刚都以为快等不到你了。&rdo;

她近来病得神智恍惚，常说些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夜飒也并不为异，自由她挽着手臂二人一道去了暖阁用膳。桌上早摆了几样精致的菜肴，白玉酒盏里的宫廷御酒梨花白泛着醉人的酒香，这些无不是按着他的喜好置办。

午后四处格外静谧，二人一道坐下饮了几杯酒，偶然说笑两句，茉岚不胜酒力，几杯下腹脸上已然染上红霞，目光却是格外温柔，凝视着夜飒问：&ldo;皇上，你可记得臣妾跟了你几年？&rdo;

夜飒想了想，道：&ldo;五年。&rdo;

她笑，垂下眼眸，伸手为他斟满酒，&ldo;是啊，五年，比你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长久，哪怕是她。&rdo;说完就自顾自饮了一杯，夜飒见了道：&ldo;你还生着病，不宜饮酒。&rdo;

茉岚失笑，又重重地咳了几声，轻喘着道：&ldo;喝不喝都一样，反正也没多少日子了。&rdo;

夜飒伸手按住她还欲斟酒的手，&ldo;朕知道你心里委屈，朕会好好补偿你，下个月等朕了眼下这桩事，就晋你昭仪位份好不好？&rdo;

&ldo;不好。&rdo;茉岚摇头，缓缓抽出被他按住的手，&ldo;你明明知道，我在意的并不是位份。&rdo;

她的一双眼睛里，此时除了泪水，还有揉碎了的悲凉与绝望。可夜飒看不明白，他呆呆望着茉岚，似懂非懂。

茉岚又饮了一大口酒，带着醉态慢慢哭道：&ldo;我晓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些年即便高居贵嫔也时刻谦逊待人，不敢有任何骄纵忘性。哪怕是我比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爱你，可到最后，得来的却是孩子被人害死，他的父亲还要一意包庇真凶！我不服，实在不服！&rdo;

夜飒瞬间已经沉了脸，眼光骤冷，&ldo;莲贵嫔，你如今愈发放肆了！&rdo;

茉岚心中的痛楚发泄不出来，此时反倒呵呵笑起，&ldo;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服气么？你是皇上，后宫三千本没有错，你可以喜欢任何女人，哪怕娇纵如废后，至少废后待你是真心。可只有她不配，她不配你这么待她！&rdo;她的身体慢慢无力地滑座在地上，看着上方那人充血的眼睛瞪着她，&ldo;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让太后反对，朝臣反对，全天下的人反对，是不是到了最后，你连自己的命也肯败在她手里？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让你陪我一起，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这里抢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