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说法是,如果一个人有十万块,你问他要一百,他可能很爽快地就给了,因为那不过是他的千分之一;但如果那个人只有一百块,却还是愿意给你一百,虽然并不多,但已经是他能给的全部了。”——“受不了了,没钱就别生小孩!”——“刚来没看懂,是剧本吗?”——“好像就是路人,真事吧。”——“虽然挺可怜的,但确实要说一句多读点书何至于此。”——“有些人别活在象牙塔,这姑娘听起来就是穷地方出来的,根本没有读书的机会。”——“五块钱至于吗,孩子都不要啦?”——“真的挺可怜的,但是为什么要生小孩呢,我不理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当时连打胎的钱都没有?”——“可恶的是那个男朋友吧,搞大了别人肚子还跑路,什么人渣啊!”——“抱抱姐姐,你已经做得很好啦。”——“主播这话说得不对吧,就算给了全部也才一百啊,这个小孩子的未来已经一眼看到头了。”——“是剧本吗?不要宣扬这种不负责任的观点好吧!”简述看了眼弹幕,赞同的,反对的,温和的,激进的,密密麻麻的言论刷了满屏。他没有理屏幕另一端的电子信号,而是温柔地安抚现实中的人。“我们不能用同一个标准去看待所有人,就算你不是一个世俗标准下“合格”的妈妈,对芬芬来说,你肯定是她最喜欢的妈妈。”简述说着,看了眼小姑娘,低声道,“是不是呀?”芬芬只听懂了后半句,用力地点头附和,“嗯,最喜欢妈妈了。”夫妻吵架啦?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的环节,但直播的热度比团队预期要更好一点,在首推的时间段甚至排在了新人榜第一位,获得了很多加推流量。芬芬母女的事情讨论度尤其高,即使后面又来了其他客人,弹幕也一直在争论。对当事人的谴责、同情、嘲讽,或是对简述说法的认同、反对、辱骂。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简述看了直播间弹幕,各方人马还在疯狂吵架。踌躇之后简述开口,他的表情依旧温和,语气却难得的冷漠。“确实,她在认知有限的前提下,作了错误的选择,做了看起来不负责任的事情,才造就了如今的痛苦,甚至将痛苦延续到了下一代。”“但不能因为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或者说你根本不需要去选择,就能站在高点去指责、去诋毁、去谩骂陷入痛苦的人。”“这仅仅只是满足了你个人的优越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笑死,那你又解决了什么问题?”——“主播说得挺对啊,有些人代入得倒是挺快。”——“演戏演上瘾了是吧?搁这打嘴炮呢”——“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确实,感觉现在互联网戾气好大,动不动就去批判别人的人生。”——“娇妻们和圣母婊锁死哦”——“动不动给别人扣帽子,你又是什么勾八玩意”简述没管突然数量爆炸的弹幕,直接从平板上进入后台关了直播间。没有了镜头,他也不再费心管理表情,把耳麦摘下丢到一旁,没理上来说话的王敛,径直走到席穆身边。后者似乎很满意这次的直播,正在和团队讨论细节,见简述过来,笑着开口,“结束了?刚我们看了下,主推的时间段数据非常好——”“我们谈谈。”席穆不明所以,笑容还在脸上,“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简述一把抓住了手腕,强硬地拖到小巷拐角一侧的隔墙后。这里的院墙不知为何突出了一截,形成了一个隐蔽又狭窄的直角。简述抓握的力气很大,松开的时候,席穆的手腕处甚至留了一条淡淡的红印。墙角的路灯洒下微光,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在墙上映出古怪的投影。今日的天气依旧很好,与第一次“试营业”时没有任何区别。简述还记得,那天他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在逐渐了解眼前的人了。“是你跟芬芬说她妈妈在里面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简述刻意压低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面无表情,眼睛倒映着周遭的黑暗,沉沉地看着席穆。昏暗的路灯下,即使是特意用化妆柔化过的五官,也透露着冷厉和疏离。席穆突然感到心慌,原本想无所谓地回答一句“是啊”,变得难以轻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