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还与你无关,你愿意与人当面对峙?你要跟谁对峙?跟我可好?你忘了你是怎么搓磨尘儿的,我可没忘?大冷的天,清晨一点太阳都没有,生生的让孩子站在门外,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且屡教不改……&rdo;
&ldo;好好的候府小姐,被你罚出了一身的冻疮……你看看她这手,这胳膊,都成什么样儿了?就连脸上都有!!她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手上脸上成了这样子,让她怎么出门交际?若旁人看见,又如何看待我安陵候府?洛家还有什么名誉可言?&rdo;
&ldo;尘儿刚刚进府,年轻又小,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只知你是嫡母,不管怎么罚她,她都只能委屈着忍了,但锦章却是懂事儿的,他带着尘儿来求见于我,并不是为她仗目,只是求我想个办法,求个太医为尘儿根治了这冻疮,免得出门被人瞧见……&rdo;
&ldo;说到底,裴氏,他们这般行事,还不是为了让你这嫡母不落下个虐。待庶女的恶名声吗?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的?进门二话不说,先扣你丈夫一个不孝的罪名,随口又反污尘儿污蔑……&rdo;
&ldo;裴氏,你看看尘儿这一身的伤,是自己掐打能掐打出来的吗?&rdo;洛老夫人脸色胀红,额上青筋都暴出来了,一手抓着孙女,一手颤抖着指向裴氏,她气急,也伤心至极的道:&ldo;裴氏,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悔改了,可谁知你却……你,你,你简直不配为人妻,不配为人母!!&rdo;
做为一个&lso;善良软弱&rso;了一辈子的候门老太太,对儿媳妇这般厉声指责,已经是洛老夫人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一个做惯了软包子的人,嘴角基本都不会很灵利,就算是心里恨极了张嘴骂人,都难免不够犀利。
但,对于强势惯了的裴氏来说,洛老夫人这番言语,就已经非常刺心了!!
&ldo;母亲,您,您,什么冻疮?我……&rdo;被猝不及防的知识点糊了一脸,裴氏有点懵圈了,看着被洛老夫人举到眼前,差点戳到眼睛的庶女的手,她不自觉的皱起眉,脑子开始回想起来……
冻疮什么的,似乎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刚刚从生母院中被抱走,却还没懂事到能很完美的讨好嫡母那会儿。她年龄小,没权没势,生母不得宠,嫡母靠不上,身边伺候着的人也不多,只有马嬷嬷和一个粗使小丫鬟……
马嬷嬷是她的奶娘,只需贴身照顾她既可,虽没机会得多少赏钱,但到还不算辛苦。只是那个小粗使,就要打理她屋子里所有的杂事。
尤记得,那小粗使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浑身上下灰扑扑的。
那年冬日,尤其的冷,连身为庶小姐,每天都被马嬷嬷抱在怀里的裴氏都被冻的脸上发红,就更别提那个需要每天干活的小粗使了,她……似乎脸上总带着不正常的姻红,露在外头的耳朵奇怪的大,像猴子一样,手指头也跟萝卜似的又红又肿……
‐‐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哭。
小时候的裴氏好奇的问过马嬷嬷:小粗使是怎么了?为什么天天哭?而……马嬷嬷,她是怎么回答的的来着?
裴氏微微转了转眼珠,仔细回想。似乎是:天太冷了,小粗使又要干活,总得在外头呆着,还要洗衣裳,又冰又冷的得了一身的冻疮,那东西很疼,又不好治,因此才哭的。
是这么答的吧?裴氏不太确定的皱眉,好像小时候的她,还为此担忧的掉了泪,害怕的问马嬷嬷:她会不会也得冻疮,她不愿意,她害怕疼。而马嬷嬷的反应……似乎是略带轻蔑的说:冻疮是下贱人得的,只有那穷掉了底子穿不起衣,烧不起炭的人家才会得那样的穷病,小姐是千金贵体,用不着担心。
隐隐约约的,裴氏还记得她好像还说过要赏银子给小粗使,让她拿去买药治病,而马嬷嬷则失笑着摇头,仿佛她说的是什么好笑的事儿一般,态度随意的告诉她:冻疮是穷人病,就是用在好的药去治,每年天一冷也还会复发,穷人病穷法儿治,哪用得着抹药,拿个姜块儿捣出汁来,抹抹就成了!
马嬷嬷这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去小厨房要了块姜,拿石头捣成姜汁就糊到小粗使手上,脸上了!裴氏的脑海深处似乎还记得,那小粗使嚎叫一样的哭声和满是泪痕的脸。
后来,裴氏慢慢度过了艰难的幼儿期,凭借着过人的&lso;天赋&rso;顺利巴结上嫡母,换了暖合宽敞的屋子,身边婆子丫鬟也渐渐多了起来,那小粗使年纪小不会说话儿,性子又鲁直,被人三挤两挤的,最后就不知去向了。
而那时的裴氏正忙着和嫡母嫡妹&lso;培养&rso;感情,压根儿就没顾上这个患难之仆,等好不容易想起来的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天知道被人派去哪了。
随着年龄渐长,小粗使从裴氏的记忆里远去,从记不清楚脸到记不清楚人,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而已,不过,遥远的记忆虽然糊涂,但却并没有真的忘却,洛老夫人这一通发作,明显触及了裴氏脑海中的遥远的回忆,令她找回了童年的悲凉……
冻疮,穷人病,纯冻出来的,会复发……这一连串儿的词汇在裴氏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撞的她脑仁子生疼,最终汇合成了洛楚尘明显异于肤色的脸和满是青肿痕迹的手……
&ldo;她,她怎么会?我,我没……&rdo;呆呆的看着愤怒的洛老夫人,裴氏踉跄的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是怔愣和不敢置信,但洛楚尘身上那些眼看肯定擦不掉的冻疮却真实无比,&ldo;儿媳妇没有虐。待她,是她自己,她自己……&rdo;裴氏艰难的说着,可语气的心虚连自己都骗不了。
初请安时,大雪天一站两,三个时辰的下马威,连续好几日天天不停……哪怕和洛老夫人&lso;请罪&rso;之后,她也会想方设法的拿捏洛楚尘几刻钟,甚至半个时辰……
这样冷的天,那样大的雪,又连续不断的站了那么久,毫无&lso;冬天太冷选择狗带&rso;经验的裴氏,理所当然的认为,洛楚尘确实得了冻疮!!!
而事实上……
洛楚尘表示:她的确是得了!
开玩笑吗?她又不是铜筹铁打的,身子里头也没燃着&lso;熊熊妒火&rso;,哪怕穿的在多,手炉子在暖……大雪天户外罚站得个冻疮之类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额,好吧,她承认,在找过白玉,知道洛锦章很快就会回府之后,她悄悄的,慢慢的,无声无息的,一件一件的渐少了衣裳的厚度。
先是厚锦的内裳,后是双层的比甲,然后鹿皮靴子换成不带毛的……最后一天,连手炉都不带了!
对此,洛楚尘表示:这真的很冷,但也确实很有效。
穿的厚厚的,站一个月都没啥事,可把衣裳一减,不过六,七天的功夫,她就得了一身的冻疮!!
虽然很疼,很痒,很受罪,但却不得不承认,在自身能力不足的情况下,伤害自己坑害别人,确实是效果最快,也最方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