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礼:&ldo;何事?难道饭菜不合胃口?&rdo;
墨昀摇了摇头:&ldo;我们兄弟二人今日外出,去了一趟娘娘庙。&rdo;
听到他们去了娘娘庙,孟礼夹菜的动作一顿。他并未抬起头,默默无语地继续手下动作,过了好些时候,才生硬地接了墨昀这句话:&ldo;娘娘庙那里,出了什么事吗?&rdo;
&ldo;无事。&rdo;墨昀道,&ldo;只是我看桃花娘娘的模样很‐‐呃嗯,很、很好看,我们想再逗留几日,一睹娘娘真容。&rdo;他放下筷子,揉了揉大腿上的肉,刚刚他险些说漏嘴,书怀在他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由于心虚,孟礼的眼神开始飘忽,书怀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先前孟礼邀他们来自家暂住,多半是想着他们不识得桃花娘娘,住过两日就走,然而现下他们去过了娘娘庙,又说要多留几天亲眼看看娘娘,这样一来,孟礼还愿留人吗?
作为读书人,孟礼多少还是要面子的,直到吃完了饭,他也没开口说什么。既然能在这儿多住几天,那当然再好不过了。书怀想了想,回屋取出一个盒子,拿到孟礼面前:&ldo;我们兄弟二人住在此处,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在下怕公子不收钱财,特地备了一样薄礼,望公子莫要推辞。&rdo;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孟礼便收了那盒子,抱着几个卷轴又要出门。晴光守在水池边看着他的身影,她一言不发,却显得有些落寞。她此时没有什么精神,胡乱刷过了碗,便回了自己房内。
&ldo;她先前偷偷溜出去过。&rdo;书怀察觉到晴光的反常,蓦然想起她今早所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ldo;她一定也去过娘娘庙。&rdo;
他叫墨昀不要对晴光透露神像的事,却未曾想晴光早就见过那尊神像!如此看来,她恐怕也想找出桃花娘娘,她很想弄清楚,自己所替代的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心酸。书怀不敢去揣摩晴光的心思,她很清楚孟礼是在骗她,但她又不好去说,只能陪着这人演戏‐‐这时,她会有什么感受?
是觉得对方可笑,还是觉得自己可怜?
从晴光的态度来看,应该更接近于后者。她对孟礼是有感情的,这种情感,在她不知真相以前为她带来欢愉,而当她走进娘娘庙的刹那,过去的甜蜜全都变成了扎在心头的一把尖刀。
书怀在晴光房门前踌躇良久,最终决定让她自己静一静。他和墨昀各怀心事地在树下坐着,直到日薄西山,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孟礼告诉他们说&ldo;过几日&rdo;要迎桃花娘娘,而今天去了娘娘庙,方知还有半个月。明明是十几天,硬说成是几天,可见孟礼对此事有多么期待。
这段时间孟礼怎样急切,晴光看到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让对方如此心驰神往的并不是她,她却还要扮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大概她也觉得很疲惫吧?
不会撒谎的原来不是晴光,而是孟礼。
要骗人的偏偏演技拙劣,漏洞百出,旁观者看了不喜,当事者亦觉不快。晴光绝不会喜欢他这不用心的欺骗,假如他认真一些,起码还能让她多做几天美梦。
&ldo;为什么要用一个,来代替另一个?&rdo;天色渐黑,孟礼终于回了家,墨昀目送他进屋,极其困惑地问了这么一句。
是很奇怪,明明被当成替代品的也足够好,可孟礼就是看不见。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晴光也只能做一个替身,所有她得到的,归根结底都不属于她。
这个问题把书怀问住了,他抓起桌上的瓷杯喝了口水,过了好半天才道:&ldo;大概他得不到什么,就要为之找一个替身吧,自欺欺人而已。&rdo;
墨昀垂下眼帘,盯着书怀手中的杯子,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片刻之后,他又抬起头来,问了第二个问题:&ldo;若是晴光和那只树妖站在一起,孟礼能分辨出来吗?&rdo;
孟礼能不能分清她们两个,确实不太好说,书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说不准。
今晚墨昀仿佛中了邪,一直黏着书怀问东问西,都躺在床上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发问。勤学好问固然是个不错的习惯,但这有些太过分了,书怀平时夜里不睡白天不起,今夜却硬是被一连串问题绕得头晕,他几乎想立刻堵上墨昀的嘴,好睡个安稳觉。
如同听到了他内心所想,墨昀忽然不出声了。书怀暗自松了口气,正合眼准备与周公相会,却又听见墨昀发问:&ldo;你觉得我父王怎么样?&rdo;
&ldo;还好吧。&rdo;书怀敷衍地应付他,&ldo;有时候很烦人。&rdo;
&ldo;那我呢?&rdo;墨昀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有完没完了?书怀那句&ldo;一样烦&rdo;险些脱口而出,然而为了保护小朋友脆弱的心灵,他忍了又忍,还是艰难地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他捶捶自己的胸口,努力使心情平复,这才答道:&ldo;比你爹强。&rdo;
他鲜少夸人,这是他所能达到的极限‐‐&ldo;比谁谁谁强&rdo;。
&ldo;哦……&rdo;墨昀的情绪好似有些低落,&ldo;你有没有把我当作我父王来看?&rdo;
直到此时此刻,书怀才终于明白墨昀受了什么刺激。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竟被气得清醒了,从床上弹起来就赏了墨昀一拳,怒道:&ldo;你瞎想什么有的没的?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把你当成你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