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长清这块巨型牛皮糖,墨昀得以和书怀独处,顿时心情大好。走出宫门不久,他便化回人身,拂落书怀发间的几片草叶,又喜滋滋地去牵对方的手。书怀斜他一眼,没说什么,任由他这样牵着。
他们方才躲在屋后,发现有一些暗色的血迹沾在石板上,继而听见太后提起被派来此地的宫人,立刻心生疑窦,怀疑起脚下痕迹的来源。那血迹明显是前段时间刚刚出现的,而常在此地的思霖感官敏锐,若是凡人之间的杀戮,他没理由察觉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有比他能力更强的非人者,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杀了人。
存雪有一段时间没出现过,而书怀一直对他保持着警惕,发生这样的事,书怀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人界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残害天神这种行径他都能做下,杀死几个凡人又有何难?但他要真的亲手杀人,是无法再上天宫的,神力也将逐渐被剥夺,此等自寻死路的做法,断然不会成为他的选择。
皇宫里头乱糟糟的,谁能说清这个人是怎么死的,那个人又是怎么死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多少流血,这道理可半点儿不假。
墨昀吸了吸鼻子,从空气中嗅到了一种腐烂的怪味,这味道太过难闻,他登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书怀被他吓了一跳,慌忙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稍微咳了一会儿,墨昀皱起眉头,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ldo;这树有问题。&rdo;
&ldo;别又是个桃花娘娘。&rdo;书怀嘴里这么说着,脚下却往那棵树旁边走,墨昀一把抓住他的手,跟着他走了过去,生怕这棵树突然长出三头六臂,捞起他们两个就往天上抛。
然而他的担心纯属多余,那棵树不过是普通的树,他闻到的异味来源于地下,来源于土层中较浅的位置。有谁在那里埋了东西,书怀用脚尖拨开地上覆盖的树叶,发现血迹一路蔓延,最终消失在了树根附近。
将那堆碍眼的叶子扫到一边,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书怀和墨昀对视一瞬,不约而同地开始动作。不过多时,土堆里埋着的东西就被挖了出来,果然是几名宫人,他们的尸体还没烂完,但面目已然模糊到不可辨认。
皇宫这地方是会吃人的,书怀绕到另一边,去观察这些尸体。他发现这几具死尸手脚扭曲弯折,生前仿佛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此间阴风阵阵,吹得书怀背上霎时间起了一层白毛汗,他不怕妖不怕鬼,唯独害怕尸体,特别是这种烂到一半的尸体。他开始后悔没把晚烛带过来,若是晚烛在他旁边,一把火烧过去,就什么都干干净净了。
&ldo;要是害怕就过来。&rdo;墨昀看穿他心中所想,暗暗好笑,&ldo;晚烛跟着也没什么用,在皇宫里放火,亏你想得出。&rdo;
书怀无奈地看向他,似乎在抱怨他不给面子,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墨昀神色如常,毫不动摇,只对着书怀张开双臂,等着对方投怀送抱。
显然墨昀的预判是正确的,书怀内心挣扎了没多久,便朝他这里迈出一步,打算躲在他身后,让他动手清理掉这堆死尸。
而就在这时,墨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地上的一具尸体动了动,已经开始白骨化的手骤然扬起来,死死扣住了书怀的脚腕,将其拽倒在地。书怀噩梦成真,猝不及防被一只死物攻击,登时愣在当场,竟忘记了拔剑。
那尸体五指细长,尖端锋利有如银针,它们猛地收缩,眨眼间留下五个血孔。书怀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沁出细汗,反手正要拔出佩剑,那具尸体却忽然被一脚踢翻。白骨从书怀皮肉间抽离,冷空气钻进狰狞可怖的伤口,他面色惨白,扶着旁边的树干勉强站稳。一阵狂风刮过来,把地上的尸体全部绞成了碎片,墨昀将他打横抱起,乘着风返回燕苓溪的住处。这地方太邪门,分明没有异状的死物居然也能活动,一定有非人的力量在当中搞鬼。
&ldo;他奶奶的,老子要让那只破杯子赔钱!&rdo;书怀一向怕疼,这回脚腕上开了五个血口,有没有伤到筋骨另说,单是这鲜血横流的惨状,就足以令他昏厥。他紧紧抱着墨昀不肯撒手,嘴里不住念叨着要让思霖赔他钱,墨昀又心疼又想笑,便在他额头印了个吻当作安慰。这下书怀像是不疼了,却又开始说要把晚烛叫过来烧掉那堆叶子,墨昀没了办法,只好加快脚步,同时提醒道:&ldo;你安静些,后面有人跟着。&rdo;
&ldo;就他妈是要他们听!&rdo;书怀怒道,&ldo;藏头露尾的鼠辈,连赔钱都他娘的赔不起,天天只会玩儿跟踪!&rdo;
第86章浑水
激将法煞是奏效,刹那间从他们身后呼啦啦跳出七八个黑衣人,个个人高马大,手里提着兵器,银芒闪成一片。墨昀回头望了一眼,只觉头晕眼花,恨不得一掌挥过去,把这些刺眼的银光全部熄灭。可他只能这样想想,那些人来路不明,也不知从何处习得隐藏气息的技巧,但他们怎么看怎么是凡人,墨昀下手一向没轻没重,并且一般都是杀招,如果伤到凡人性命那就大事不妙了,不光是无法再入天宫,连书怀也要被他拖累,与他一同受罚。
假如是从前的他,根本无需担忧赏罚之事,然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孤立无援,谁都想抓住他的把柄将他扳倒,风仪是这样,存雪也是这样,他们不光会攻击墨昀,还会借此把矛盾引到书怀身上。如今墨昀和书怀有了关系,就不能只顾着自己,平日里行事须得谨慎,也要为对方多考虑几分,可能带来危险的事,他绝不去做,若是危险迫近眼前,他便主动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