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寺瑾并未回话。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方才看见严如玉对他笑,眸子里都是欢喜之色,脑海里顿时想起四郎那天红着脸说“长公主就喜欢十八九的”。
可不是?就四郎这幅样子,懵懂不谙世事,稍一逗就脸红,比他这般老谋深算的伪君子不知好玩有趣多少倍,怎么能不招人喜欢呢?
万一……万一又被她带去府里怎么办呢?
五郎刚劝走,四郎又来,他心一急,一声高喝没过脑子就吼了出去。
天知道,他从前连重话都未和四郎说过。
严如玉说完半天也不见他回话,抬头一看,那人呆站着,不知想些什么,久久愣神不语。
她只当他担心弟弟的病情,也不再多言。
章五郎的病比严如玉想象中复杂得多。除去号脉开药,还要施针,且是从今日便开始第一针,每隔三日,都要施一针。
一番折腾下来,便到了晌午,严如玉也被迫留在章父用饭。
章府倒是准备齐全,早在严如玉早晨刚来时,章母就亲自去厨房监制。午膳时,直接摆了二十八道满满一桌饭菜,堪比宫宴规格。
章封带着章家人在一旁躬身等候,待严如玉坐定主位,众人才一一入席,然而她的左右两边却分别留给了白玉裁和章寺瑾。
严如玉有些如坐针毡。她其实并不是个讲排场的人,只会在必要时刻主动利用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摆摆谱,但那个必要时刻绝对不会是吃饭。
对着满桌子的美食,她却提不起丝毫兴致。前世她也经历过陪领导陪客户的大场面,如今真正坐到这个主位上,才发现连吃饭都要她发号施令是有多难。
但再难也得把这顿饭吃下去。她一声大家随意吧,席上所有人才动筷。严如玉心中长叹,只想快速结束这场酷刑盛宴。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真正的酷刑还在后面。
白玉裁和章寺瑾一左一右,却在开席后不约而同的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双手恭敬地推到严如玉面前。
一时间,严如玉安静了。
连下面正在吃东西的人都变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他们三人,又迅速移开,若无其事地吃饭,视线却都时不时地往这瞟。
“这是家母特地命人做的玉珍白鸽汤,益血补气,殿下尝尝可还合口味?”
“阿静说饭前喝汤,胜似良药,我瞧着这桌上的鸽子汤尚可,殿下金口玉食,禽类只喜食鸽子,还请慢用。”
严如玉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一份鸽子汤,她还能吃出两个味道不成?
照理说,今天在章家的主场,她又是特地为了章寺瑾而来,应该给他几分薄面。
但白玉裁的针对并未挑明,若偏袒章寺瑾,反倒落得刻意下乘。
就在严如玉进退维谷之际,芳菲走上前,当着二人的面舀了一碗汤,恭敬地敬给严如玉。
“老奴自幼服侍殿下,殿下只喝老奴手里过的汤。”
严如玉从未觉得芳菲如此亲切可爱过,接过汤便喝了一口。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颇有不信章、白二人之意。
但从芳菲口中说出,分寸却是刚好。
若严如玉来说,便有多疑狠心之嫌,而芳菲说出来,便是忠心护主,谁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