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一句话嗓音低到只剩气音,呼吸掠过宋书的脸颊,宋书因而一滞,很快恢复如初。
洛放果然守信,他们的露宿的地方确实是在那边山头底下,绕路走不算远,但这里没有路能到城外的宋府。
洛放给他们单独收拾出了一间户棚,又尽心尽力叫来随行太医为宋书查看背后的伤,宋师不好这个时候也守在宋书身边表示对洛放的不信任,好歹他也是宋书的追求者,应该不至于对宋书下黑手。
于是他钻出营帐,两边的侍卫朝他行礼,宋师摆摆手,看到洛放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双手负在身后,似乎在仰望头顶的苍穹。
宋师刚走到他背后三尺远的侧方,便见洛放回头看向自己,表情带着苦笑:“宋大人警惕心未免太强,本殿好歹是一国太子,不至于对自己的臣子下手。”
宋师心说这可不一定,你现在这种时候都不忘了要拉宋家站队,又是何居心?
面上却微笑道:“毕竟是刚刚才逃出生天的人,未免草木皆兵了些,太子殿下见谅,待天亮回府,定重金酬谢太子殿下。”
这是要钱货两清的意思。
洛放那句“不会对自己的臣子下手”,是在暗示宋师宋家该站队了?还是在威胁他“若不是他的臣子,他就要对宋家下手”?
宋师并不回应,他装傻把这事儿轻飘飘地揭了过去,洛放便只是笑了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没听懂他话里两清的暗示,转过身点了点头道:“可。”
两人站在这里没片刻,太医很快从营帐中出来,拎着医箱禀报道:“殿下,宋大人,宋二公子无碍,但伤口恶化,恐怕日后会留些痕迹。微臣留了些外用伤药,每日在伤口上涂抹一遍即可。还得喝些退热御寒的药。”
宋师其实还想看看药单子有没有问题,反正他都这样死皮赖脸表现出自己的警惕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但他记性不如宋书好,这些正经药材也都不认得,且太医又告辞而去,他便只能作罢。
洛放叫来侍卫去熬药,宋师在旁边听到,拱手行礼,这回是真心谢他:“殿下恩义。”
不管如何,到此为止,洛放确实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
洛放点头,示意不必多礼。
“天色已晚,宋大人也歇息吧。”
他从宋师身边走过,宋师侧身避让,这看上去始终面带如沐春风的笑意的男人在与他擦肩而过时顿住步子,伸手虚拍了下他的肩膀,微微侧过脸,轻声说:
“宋大人是难得的英才,而本殿向来爱惜人才,你大可不必担心。宋家一日不表态,便是一日为本殿助了力。”
“待本殿登基,也能保宋家安宁。”
宋师垂首,不动声色,又躬身行了一礼,余光瞥见洛放的衣摆在视线中顿了片刻,逐渐走远了,这才缓缓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