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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晚上回家，何绍礼还没回来，江子燕试着给何智尧洗澡，低头试着浴缸里水温的时候，旁边小胖子迫不及待，光着屁股跳进去‐‐哗啦地一声，惊天动地，她胸前到脚底已经被水花溅得湿透。

江子燕冷静又缓慢地拿起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感觉那首歌开始在脑海里自动启动播放模式，思虑杂乱，情绪起伏，看似淡然实则遽然千里。

从阿基米德跳入浴缸后高喊尤里卡尤里卡开始，再想到《旧约》中的那句&rdo;沉默和盼望是你的力量&rdo;，古大流氓书里还说&ldo;每个人这一生中，都难免要做错几件愚蠢的事&rdo;，她在纽约活得那么冷静又那么不开心，深夜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每次鼓起勇气才能打开何绍礼邮件的时刻，接受之前的命运尽量成为无害的人‐‐世事和人生宛转无解，好似不允许她有片刻安逸。

与此同时，何智尧像公园里肥胖的黑头鸭，在尚浅的浴缸里，游来游去。

到了洗头的时候，他又乖得像天使，任江子燕轻挠着他还有些软的头骨。江子燕把他牵回卧室，提气警告他在床上老实别动，先回房间里快速地换了身衣服。

何绍礼刚回家，看到江子燕匆匆地收拾浴室的狼藉水迹，问明后很无奈地笑了笑：&ldo;下次为胖子洗澡，要用淋浴室，不要用浴缸。&rdo;又提醒她，&ldo;还有类似事情，你以后可以多问我。&rdo;

江子燕见了何绍礼出现，就换上强撑的笑容，却很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她刚换上干燥衣服，浴霸开着还不觉得，此刻感到有些冷。

何绍礼安慰她：&ldo;你也不要关心则乱。&rdo;

假期最后一天，就这么打完败仗似的结束了。

江子燕哄了何智尧睡觉，靠在沙发上略微定神，何绍礼就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厚信封，顺便心安理得旁边坐下。

她疑惑打开，里面滑出一张信用卡，还有大沓美元混合人民币现钞。

&ldo;初始密码是胖子的生日。至于这些是我给你的现钱，你拿去花。&rdo;他摸了摸鼻子，&ldo;还特意换了点美元，子燕姐好像很喜欢用美元。&rdo;

江子燕看到三四捆现钞，先是吓一跳，随后皱了皱眉头。

他何必说得隐晦，什么喜欢用美元，只不过是春节给儿子塞了点红包，何绍礼却在这里等着自己？

整个假期，江子燕带何智尧东逛西玩，大马金刀地去各种地方，确实把最后一点积蓄耗尽，等她明日上班，甚至都没了吃午饭的钱。但何绍礼就算看破她手紧，也不该把她甘心花在儿子身上的钱，再用这种名目迅速&ldo;贴补&rdo;回来。因为这样有些侮辱人了，她是何智尧的亲生母亲，并非为了谁的钱和补偿，才想对何智尧这般阔绰。

也许此刻应该觉得深深受辱，但今天经了何家大小男人两位磨练，江子燕只觉得脸皮又厚了太多，她反而觉得无甚大事，又觉得何绍礼虽然小她几岁，确实有一丁点的体恤，起码给钱的时机选得及时。

江子燕用指尖捻着信封皮，坐着休息片刻，终于有力气提唇笑了笑，嘴角无端含些冷意：&ldo;邵礼，我很害怕呀。你一下子给我钱又给我卡，不会想让我做什么吧？不如直接说出来，让我听听，我尽量满足你啊。&rdo;

她语调讥嘲，就算再好脾气的人，听了也觉得心中一跳。只不料，何绍礼根本不受她激。这点小意思的话，隔靴搔痒，他早不放在心里。

她再耐心等了半晌，对方完全没有回应。江子燕横竖连脾气都发不出来，只得柔声说：&ldo;我现在吃穿住都借用你家，不需要格外花钱。我有工作，自己会赚钱，你给我这么多的钱，还有这张卡，是什么意思呢？&rdo;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惹得何绍礼笑了，他干脆地说：&ldo;子燕姐，你工作上的钱是你自己赚的。至于我再给你什么，你收起来就是，不需要问这么多问题。&rdo;

江子燕沉默盯着他瞧了半天，突然间又提了个不相关的话题：&ldo;这几年我不在的时间，你都在忙什么？&rdo;

何绍礼见她没有继续推辞，同样很简单地回答：&ldo;忙什么？忙工作，忙照顾胖子，哦，还有忙着躲开我姐的烂摊子。&rdo;

她咬着字，尽量让口气不像是在盘问或者好奇，而像是岁数大他许多的长辈在闲叨小辈家常：&ldo;那么，邵礼你个人方面的事，有没有什么进展？&rdo;

何绍礼陪她说话，闲坐无事就拿起桌面上的橘子剥起来，闻言望她一眼：&ldo;子燕姐，你回来这么久，终于想到查岗？&rdo;

他语音低沉，话也是非常柔和，但这么一句说出来，又把江子燕尴尬至极地钉在沙发上。

她想断然否认，又及时想到如果否认动作太激烈，有点伤害双方脸面，只好僵着嗓音说：&ldo;邵礼，我虽然目前住在你家，但我不会再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如果你有了新的感情和新的生活，不妨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rdo;

江子燕自认诚心诚意，何绍礼听到后，却闲闲地说：&ldo;哦，你这是想搬走吗，那你想过他该怎么办？&rdo;

他？江子燕下意识抬眸，顺着何绍礼示意的目光看去，那里正对着何智尧的房间。一想到何智尧，她终究再也硬气不起来。然而江子燕早就想试探下何绍礼口风，她面色不改，极轻声地说：&ldo;那你又想怎么办？&rdo;

何绍礼微笑着把橘子剥完，才说：&ldo;我么，我想的总是非常简单。我要胖子拥有开心的童年，我要他能在最好的物质环境中成长，以后要受最好的教育。&rdo;

也许比起吴蜀，何绍礼应该去当一名医生，他年纪轻轻，专治各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