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红色唐装的陈焕宏和姚迪并肩站在天井,向端坐在窗下凳子上的二姨老两口弯腰行李时,门口的鞭炮声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二胡声却带着古老的祝福穿透这震耳欲聋送上深深的祝福。
这一刻,李家嫁女的高chao到了。无数的喜糖从半空中洒落,伴随着嬉笑打闹声中,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妇女和那些看热闹的小伙子为了争抢一块喜糖而‘动起了’手脚。小伙子为占了嫂子们的便宜而哄堂大笑,可嫂子们却在被小叔子摸了某处后的那种异样感觉中沾沾自喜。
就像是李家二姨两口子是亲生父母那样,姚迪和陈焕宏足足的对他们磕够了九个头,才被那些‘帮忙’的小伙子们给放过。
鞭炮、二胡、哄笑声中,大红灯笼高高挑起下,姚迪被陈焕宏抱着走出了李家大门。
秦玉关早站在车前替他们打开了车门。
在看到蒙着盖头的姚迪双手环绕着陈焕宏脖子,由陈焕宏双手抱着从李家大门出来的那一刻起,秦玉关心里忽然一阵轻松,并伴随着喜悦。这不是好容易甩开什么东西的轻松喜悦,而是打心底为姚迪感到高兴的祝福。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这是绝大多数男人最希望看到的。
头上蒙着红盖头的姚迪被陈焕宏小心翼翼的抱上了车,当她做好后,陈焕宏替她关上车门的同时,对站在车前一身西装的秦玉关报以感激的一笑。秦玉关同样用微微一笑冲他点点头,示意是不是该启动车子回家了?
嗯,陈焕宏点了下头。
秦玉关坐回驾驶室,在等着陈焕宏从绕过车要从另一个车门进来前,他看着后视镜内一身大红吉装的姚迪,轻声说:“姚迪,祝福你。”
就像是被电击一样,姚迪的身子在听到秦玉关的声音后,猛地颤了一下,接着就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沾湿了脸颊上的红盖头。声音却异常平静的说:“谢谢你。”
唉……姚迪身体的反应怎么逃得过秦玉关的眼睛?心里一声叹息后,他启动了车子……
叶暮雪静静的坐在车里,眼睛盯着村口方向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王雅珊和萧萧却眼睛带着警惕的坐在车后面,通过车窗审视着每一个接近悍马车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大家准备起来啊,等新娘一下车,就开始放鞭炮……”当看到一排车队出现在村口,越来越大的北风中传来二胡的尖细、铜锣的响亮声后,一直等在门口的陈家人就开始忙了起来,更有几个穿着一身新衣的中老年妇女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看样子是陈焕宏的姑姨之类的长辈。
车队缓缓的驶到陈家门口,刚一停下,早就有准备的几个小媳妇来到宝马车前,替新娘新郎拉开了车门,嘴里还高喊着:“新郎新娘下轿啦,鞭炮开始响起来呀……”在这拖长了的声音中,姚迪轻轻的伸出一只穿着红色绣鞋的脚,慢慢的下了车。
姚迪一下车,早就站在大门上面的几个小青年就点燃了长长的‘大地红’鞭炮。鞭炮溅起的硝烟中,陈焕宏绕过宝马车来到姚迪面前,一弯腰在众人起哄‘抱着新娘进门’的大叫声中抱起了姚迪。
红色的鞭炮碎屑随着越来越大的北风被刮出老远,一阵阵的烟雾也不甘落后的去追逐那和雪粒混在一起的鞭炮碎纸,但最终还是被风和雪粒给打散,弥漫着渐渐飘远。
秦玉关静静的坐在车里,双手把着方向盘,嘴角带着笑意的看着围着陈焕宏和姚迪不停洒金纸屑的人群。偶一转头却和一旁悍马车内的叶暮雪眼神相对,稍微顿了一下接着两个人同时扭开了头。
“贵客请进门观礼吧?”陈焕宏的老父亲亲自来到秦玉关的车前,趴在窗前说。而陈焕宏的母亲也走到悍马车前,对坐在里面的叶暮雪她们说着同样的话。他们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里带着深深的喜悦,还有感激。
秦玉关摸了摸西裤口袋中的那个小礼品盒,第一次觉得曹冰儿的这异想天开的礼物是不是有点太那个、那个对不起这老人的笑了?让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打开车门走下车。
可能是陈焕宏早就把秦玉关和叶暮雪的关系说给父母了,所以在秦玉关和叶暮雪一下车后,陈家二老就把他们领在一起,引着走进了陈家,并客客气气的让在了一个摆在最好位置的长凳上。至于王雅珊和萧萧,也由和陈家比较亲近的妇女礼让到了另外一条长凳上。
秦玉关坐在长凳的左边,叶暮雪坐在长凳的右边,两个人的身子保持着十几厘米,一起含笑的看着被好多年轻人围在中央的陈焕宏和姚迪,心里却都感到了别扭。
按照农村习俗,新娘出嫁前要在娘家拜一次天地,等来到新郎家后,还将再拜一次。而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拜天地,因为这一次不但有新郎的父母,还有新郎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比方秦玉关和叶暮雪,就是后者,他们一会儿同样要接受新郎和新娘的弯腰行礼。而这个时候,一般才是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时,美名其曰:上拜钱。
可惜叶暮雪不懂这些,早早的就把意思给了陈焕宏。不过,在看热闹的人眼里,她既然和秦玉关是一对,那当然得由秦玉关这个男人掏这份礼咯,幸亏秦某人早有准备……
“各位尊敬的国务院领导,各位亲爱的全国妇联协会的同志们,现在由我宣布:陈焕宏和姚迪同志的婚礼正式开始!”一个四十五六的妇女,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用她那不输给那些专门受过培训的正式司仪的口才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陈家二老并肩坐在天井前,一脸幸福的看着眼前的儿子和儿媳妇。
“在这个春光明媚百鸟齐鸣百花盛开的季节里……”中年妇女刚说到这儿,一阵更大的轰笑声淹没了她接下来的声音。尤其是是六子他们几个,更是嚣张的大喊:“二婶,现在快到了冬天了啊,而且哪儿有那些花花鸟鸟的啊?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
“去你的,老娘我就爱这一口,你管得着吗你?”二婶一点也不生气却装着生气的对六子几个人瞪了一眼,她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哄笑。这次,就连那些从镇上请来的草台班子的人都停止了手里的乐器演奏,全部围绕在这儿看,有几个穿的很时髦的女的还挤到了新人的身后,被那些小青年故意的拥挤着。
“好了,二婶,别和六子这小子一般见识,他再捣乱,等他结婚时,你老人家不去给他主持婚礼,让他爹妈来求你……”人群中有好事的女人笑着喊。
“嗯,非得治治这小子不可。”二婶点点头,继续开始她的演讲:“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老陈家迎来了一个让人挪不开眼的新娘……现在,开始婚礼第一项,奏乐……”
在二婶喊出奏乐后,那几个好不容易挤到新娘新郎身后的女人,被六子他们几个连推带搡的弄出了人群:“你们快去执行大会主席的命令呀。”那几个女人娇笑着用手挡着他们伸过来的手,然后拿起随身携带的乐器就奏了起来。在农村,结婚的这天,看婚的人没大没小,除了不够十八岁的女性不能乱来外,哪怕是50岁的老妇女,都可能成为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伙子的调戏对象,何况这几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等乐队演奏了也就半分钟,二婶双手一压,示意可以了,然后在笑声中宣布其余的节目。
因为陈家在陈家寨是大姓,所以在陈焕宏结婚这天,前来捧场的人特别多,足有二百平米的院子里满是看热闹的人。为了能够听清二婶的话和看到新娘新郎被小青年戏耍的幸福样,人人都向前面挤着。而身在最好观礼位置处的秦玉关和叶暮雪自然受到了冲击、叶暮雪现在都后悔坐在这儿了。虽然一开始对这种很多年没看到的婚礼看的津津有味,可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时,竟然有胆子大的小青年借着今天这个乱哄哄场合的机会,不住的向她身上靠,虽然一挨着就连忙闪人,可这个刚走了,那个又来了。反正今天你既然坐在这儿,那就是我们吃豆腐的目标啊,谁让你长得这样漂亮啦……陈家寨的小伙子想。
感觉到有人在故意的挤,叶暮雪也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说什么,毕竟她还依稀记得儿时在农村的时候,婚礼的确是这样的。可被那些陌生人挤着,她又觉得不舒服。所以只能在心里一边盼着大显口才的二婶快点宣布婚礼结束,一边把身子一点点的往秦玉关身边挨过去。这既是被迫的,也是下意识的。
秦玉关到无所谓的任人挤,反正他是不在乎被那些老娘们吃豆腐,小伙子对比自己帅的男人又不感兴趣,所以他一直能够面带微笑的稳坐钓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