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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默秋正站在门前翘首以盼，见沈紫言被抬着回来，心中惊了一惊，目露焦急之色，&ldo;这是怎么了？&rdo;适才她奉命去探沈青钰了，恰巧错过了那一节，墨书扶着沈紫言坐在榻上，这才将方才之事略略与默秋提了提。

默秋听了脸色一变，&ldo;小姐疼得这样厉害，莫不是伤筋动骨了罢。&rdo;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目光一齐投向了沈紫言的膝盖，沈紫言见着不由失笑，&ldo;不过是跌了一跌，哪里就伤到筋骨了。你们也忒小觑人了！&rdo;

话虽如此说，在墨书小心翼翼的查看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默秋握着羊角纱灯的手也颤了颤，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伤口，不住嘱咐墨书：&ldo;你倒是轻点！&rdo;沈紫言看着众人紧张的模样，心里一暖，笑道：&ldo;明日这伤口也就差不多该结痂了，倒也不用太担心的。&rdo;

墨书等人却是不依，&ldo;好歹请个大夫看看。&rdo;沈紫言心情也略好了些，笑道：&ldo;都依你们便是，一个个都在我面前拿起款来了，&rdo;随风便笑道：&ldo;真个的，难道我们就是没脸的不成？也就是我们几个，才敢没事这样说道几句！&rdo;

沈紫言素来与几人亲厚，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笑，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掩上帐子睡了，心里虽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可还是抵不住睡意袭来。兴许是这一日太过劳累的关系，晚上竟连身也不曾翻一个。

次日清早，沈紫言匆匆梳洗毕，满腔心事的去了正房，见沈二老爷正坐在炕前，愁容满面，沈紫诺却已先等在那里了，沈紫言知是自己起得迟了的缘故，面上有些发热，自去炕前看了看沈夫人，见她依然是双唇紧抿，面色苍白，丝毫不见起色，也觉忧心不已，试探的问沈二老爷：&ldo;要不，我们换个大夫给母亲瞧瞧吧！&rdo;

沈二老爷看着女儿略显稚嫩的面庞，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白牡丹似的，幽幽叹了口气，&ldo;这个大夫，已经是金陵城最好的大夫了。&rdo;沈紫言心痛得难以自抑，说不出话来一抬头，便见父亲发梢又添了几许白发，更觉难过。

一顿饭就这样糙糙结束，沈紫言邀了沈紫诺一齐去看沈青钰，心里搅成一团乱麻，还未进院子，沈紫诺便悄声嘱咐她，&ldo;待会可别漏了口风，吓着青钰。&rdo;沈紫言点了点头，这事她本就没打算告诉青钰，即使是要说，又能说出个什么来？

沈青钰正倚在床前，看着雨后的翠绿芭蕉，见了两位姐姐，眼睛一亮，忙跑至门前相迎，&ldo;大姐，三姐！&rdo;沈紫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ldo;近日可曾好好习字？&rdo;&ldo;有！&rdo;沈青钰回答得很大声，有几分骄傲，&ldo;先生还夸赞我了。&rdo;沈紫言听着他如黄莺出谷的清脆的身影，趁人不备，抹了一把泪。

沈青钰却眼尖，侧了脸望着沈紫言，&ldo;三姐姐，你为什么哭？&rdo;沈紫诺一怔，黯然的望着妹妹，自己的眼里也盛满了泪水。沈紫言轻声道：&ldo;姐姐没有哭，只是风迷了眼睛。&rdo;沈青钰瞥了眼纹丝不动的芭蕉叶，目露困惑。

一直在旁服侍着沈青钰的赵妈妈也听说了些风言风语，望向沈青钰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怜惜。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沈紫言携着沈青钰往里走，笑道：&ldo;早饭吃的什么？&rdo;

沈青钰抿着嘴笑，&ldo;吃的粳米粥，还有新出土的笋子，可鲜嫩了！我还留着半碗，待会拿给母亲尝尝。&rdo;沈紫言心里紧得发痛，翻起万丈浪涛，再也无法平复，笑道：&ldo;真是好孩子。&rdo;话刚说完，却想到此话正是母亲常说给自己听的，刚忍下的泪珠又自滑落，从光滑的缎面上滑下，落在冰冷的地上。

沈青钰睁大了眼睛，迷惑的摇了摇沈紫言的手臂，&ldo;姐姐，又有风么？&rdo;沈紫言侧过头去，忙擦拭了眼泪，笑道：&ldo;是啊！&rdo;沈青钰拉着沈紫诺窃窃私语，&ldo;三姐姐好爱哭。&rdo;沈紫诺亦是酸痛难忍，泪落了满脸也来不及擦拭。

沈青钰虽然年幼，却也稍通人事，见了两位姐姐的神情，瘪了瘪嘴，也似要哭出来一般。

第38章余音（二）

沈紫言望着沈青钰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乱如麻。母亲已经是这般模样，自己和大姐就是再有心，也是要出阁的女儿家，哪能一辈子守在府中的，待自己走后，青钰又该怎么办呢？

沈紫言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藏在藏青色滚丝镶边袖管下的手，纤细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生疼生疼，这一瞬，她突然变得格外的清醒。不管世事如何，也不管沈府的将来会如何，有一点毋庸置疑，沈青钰，就是沈家这一房的顶梁柱了。

沈紫言的目光落在了沈青钰嫩滑如出水芙蓉的稚嫩的面上，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还是被养的太过娇贵了。咬了咬牙，在墨书耳边细语几句。

墨书脸色变了变，眼里有一刹那的犹豫和不安，但见是沈紫言亲口吩咐的，还是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沈紫言自行出了院子，对着沈青钰招了招手，&ldo;你过来。&rdo;

沈青钰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出去，沈紫言柔柔的笑道：&ldo;跑过来！&rdo;沈青钰虽不解，但见三姐吩咐了，也没有多想，朝着沈紫言跑了过去。半路上却扑通一身摔倒在地，只见墨书脸色发白的收回了腿。

一直注视着沈青钰一举一动的赵妈妈脸色大变，冲了过去，却被沈紫言喝止：&ldo;站住！谁也不许扶！&rdo;赵妈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站住门口的沈紫诺皱了皱眉，道：&ldo;三妹，你这是作甚？&rdo;作势就要上前相扶，被沈紫言拉住，&ldo;姐姐不用管，我自有算计。&rdo;

沈青钰左右见着无人来扶，就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沈紫言冷冷的望着沈青钰，道：&ldo;我就是想让他知晓，何为世事，何为人心！&rdo;此话掷地有声，落在众人耳中，俱是一怔。沈紫言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大姐，&ldo;难道我们还能护着他一辈子不成？&rdo;

沈紫诺浑身一震，叹了口气，慢慢合上了眼，过了许久又缓缓睁开，后退了几步，作出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沈青钰更是觉得万分委屈，哭声愈烈，沈紫言的目光环视过院中众人，&ldo;今日谁敢帮他，我立刻就撵了出去。&rdo;

众人都垂下头去，沈青钰的哭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十分的刺耳，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着哭声渐渐微弱了下去，沈紫言想到沈青钰身子不好，自己也不至太过心急，到时候弄巧成拙，反又生出一场风波来也是不美。

&ldo;姐姐。你暂且先回去歇歇脚吧。&rdo;沈紫诺点了点头，又轻声嘱咐，&ldo;你也别做得太过，总得多些耐心，做姐姐的好生教养，也就好了。&rdo;沈紫言笑了笑，&ldo;你放心，我自有分寸。&rdo;沈紫诺又回首望了眼沈青钰，见他小脸红扑扑的，知道无甚大碍，带着丫头走了出去。

沈紫言又命墨书带着众人退了下去，将院门掩上，不叫旁人进来。满院子惟余下他们姐弟二人，走到沈青钰跟前，冷萧萧的瞥着他，&ldo;自己爬起来。&rdo;

沈青钰双眼微微红肿，吃力的仰着头，弥漫着水雾的眼睛委屈的仰视着自己的三姐。沈紫言眉眼不动，面上没有一丝好颜色，眼底泛着清冷决绝的光芒，&ldo;你可知错了？&rdo;沈青钰不住哽咽，双肩剧烈抽动，小脸花成了一片，赌气说道：&ldo;我不知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