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用。&rdo;毛胜男瞧见了桌上黄色杯盏里有半盏残茶,问,&ldo;这能喝吗?&rdo;
姜神棍仿若知道毛胜男要做什么,指尖对着毛胜男手中的红色药丸:&ldo;这药丸,得生嚼,效果才最好。若是怕苦,要不,也再想想?&rdo;
姜神棍总是劝毛胜男细细思索再做决定,季燃忍不住问:&ldo;前辈是担心?&rdo;姜神棍算法惊人,能知天命,怕不是算出了什么不祥之兆。
姜神棍不说话了,余光一瞟:&ldo;怕她苦着了。&rdo;
红药丸入口,毛胜男闭着眼睛一通快嚼,药丸的腥臭味在舌尖上瞬间爆炸,挑战毛胜男的味蕾,毛胜男眉头一蹙,忍不住哈拉了几下,舌头上全是红色的残渣,姜神棍上手一捂,捂住毛胜男的嘴,让她张不开,也哈不出气来。
姜神棍扇扇鼻子:&ldo;丫头,这济公身上搓下来的泥丸都是好东西,能救命的,这药丸的味道虽然不好受,可也是固魂的好东西,忍忍吧。&rdo;
毛胜男深呼吸,断胳膊断腿她都能忍得了,哪里会怕一个药丸,毛胜男扭头对着季燃:&ldo;你不是有事儿要和我说?&rdo;
&ldo;不着急。&rdo;姜神棍从书堆里取出一个飞檐的八角走马灯,上头绘着几许人面蛇身的图样,固定画纸的金属薄片生了一层厚厚的锈,姜神棍取了一根竹签子,走到壁边去了鬼火,点燃了走马灯,走马灯上明明有无数图像,投射出来的却是一片儿金色的光芒。
&ldo;过去,站着。&rdo;姜神棍指了指毛胜男。
旁的灯照人影,一人一影,人动影动,姜神棍煞有介事地说起这走马灯,这是一盏照魂灯,三魂七魄,都可以照个遍。
毛胜男一站过去,墙上背影像是一柄打开的扇子。
一、二、三、……十……
三魂七魄,一个不少,不过有的影子虚淡一些,有的影子浓烈,姜神棍又说,这魂的力量大于魄,所以魂会比魄颜色更浓,这三魂里头,爽灵魂才被收回,如今瞧着影子是比其他两魂稍微浅淡一些,可这魂斗起来,靠的是意志力的强大。
&ldo;你这爽灵魂,等于是在外头走了一遭,早就今非昔比了,还真不知道,这斗不斗得赢。&rdo;姜神棍细细查看了毛胜男的三魂七魄,点点头,&ldo;行,这魂收得不错,本还想帮你补补,也不必了。&rdo;
姜神棍伸了个懒腰,余光不自觉地总是朝着季燃瞟。
&ldo;你妈妈之前来过,送了我好些金贵的东西,你说我这……。&rdo;姜神棍说的是闫语西,继而,他两手一摊,&ldo;不过,我没立刻答应,二十年前我就觉得,这件事儿,你才是最有决定权的人。&rdo;姜神棍朝着毛胜男努努嘴,&ldo;你既然把人带来了,就在这儿说吧,照魂灯借你,我去人皮客栈找我孙女婿喝酒去。&rdo;
姜神棍哐当哐当收拾了不少东西,就连这挂在墙上的一件时尚毛大衣都带走了,像是这辈子都不回来了似的,走了几步,又回头取了自己搁在书堆里的半壶桃花酒,笑眯眯地:&ldo;你们不用管我,尽管聊啊,我今晚没生意。&rdo;
姜神棍一阵叮叮当当地走了,毛胜男叉腰看着季燃:&ldo;来吧,说啥,说呗。&rdo;
季燃唇角泛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他叹了口气:&ldo;行,不废话了。&rdo;继而,直接走到了毛胜男面前。
照魂灯的光暖黄暖黄的,把人的瞳仁衬托得锃亮,季燃个子很高,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毛胜男,毛胜男喉咙一滚,只听到季燃慢吞吞地说了一句:&ldo;毛毛,你数数我的影子。&rdo;
毛胜男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顺着数了一遍,眨眨眼,又顺着数回来,牙齿咬着唇角,也不说话。
季燃知毛胜男已经数清楚了,开口说:&ldo;十一个,我有十一个影子,你看,是不是,多了一个。&rdo;
姜神棍说过,这魂魄投射出来的影子随人,人若是高的,影子便是高的,人若是矮的,影子也是矮的。
可偏偏,在季燃的十个魂魄的最末尾,有一个和他的身形长得相似,发型却不一样的影子,那人额前留了些碎发,和季燃之前的发型的,倒是有些相似,跟在季燃的其他影子后头,安安静静的。
&ldo;你上次说的种魂术。&rdo;毛胜男想到之前在电话里,季燃提过的这件事儿。
季燃问她,若是有办法留下妈妈的魂魄,种在自己身上,自己愿意不愿意,可若是付出代价呢?
若是毛胜男没记错,季燃,是没有爸爸的。
&ldo;这位,是季叔叔?&rdo;毛胜男轻声问了一句,季燃微微偏头,脸上似笑非笑,难得在季燃的脸上见到如此宠溺的表情,可语气却始终像是在叹息:&ldo;毛毛,你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聪明呢?&rdo;
&ldo;所以代价是什么?&rdo;毛胜男喉咙热乎乎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却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ldo;代价,可能就是遇见你吧。&rdo;
毛胜男扭过头:&ldo;我认真的。&rdo;
&ldo;我的任督二脉封了,为了给这一魂腾出位置,我的爽灵和胎光被弱化了许多,所以,我蠢到家了,所以,我感觉不到痛,其实毛毛你上次说得很对,疼痛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知道疼痛的人,才能保护自己,生命才能长久,我的胎光弱化了,起初,我还以为这是我的优势,谁曾想……。&rdo;季燃的声音忍不住低沉下去,像是闷在一个巨大的罐子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