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荣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这沉重的打击,激起了他的狂怒他陡然间站起来,哆哆嗦嗦解着胸前的纽扣,然后猛地把衣襟扯升,露出他的伤疤
&ot;好哇,你个周仆!&ot;他狂怒地指着自己的伤疤,&ot;我问你,这是不是个人主义?这是不是右倾怕死?&ot;他接着又弯下腰去挽自己的裤腿,指着另一块伤疤,&ot;我再问你,这些伤疤是不是狼叼的?狗啃的?我对人民的贡献,不单全团知道,全师知道,全军都知道,连兵团司令他都知道!今天你朝我的头上倒屎罐子,你想把我陆希荣搞臭,这是办不到的!我再告诉你一句:这是办不到的!&ot;
他气昂昂地大步跨到门口,把门咔地一声拉开,立刻冲进来一股寒气,雪花也飘进来了他又回过头说:
&ot;我早就把你看透啦!你一不懂军事,二不懂政治,你就是专门靠整人吃饭你不是组织这批人整那批人,就是组织那批人整这批人你就用这种手段打击别人,抬高自己,来树立你的威信你看哪个同志多少露一点头儿,在上级面前比你吃得开,在群众面前比你威信高,你就拼命地打击他,好把你显出来你一贯居心不良,你惟恐天下不乱,你把我们团整个党的生活搅得乌烟瘴气!我今天对在座的所有同志都没有意见,就是对你周仆有意见!你今天成心打击我,我正式告诉你:我不参加你组织的会议!&ot;
说着,他探身拿起一只棉鞋,扑打着雪花,就要离开会场
&ot;陆希荣同志!你给我回来!&ot;周仆充满威严地喊道,&ot;你蔑视党的会议是不允许的&ot;
陆希荣拿着棉鞋刚要穿,迟疑了一下
周仆继续响亮地说道:
&ot;你退出会场,只能说明你害怕真理,害怕揭露你的问题如果你还有一点党的观念,如果你对在座的同志还有一点点尊重,你就不应该出现这种行动!&ot;
政治处主任马骏也激怒了:
&ot;陆希荣同志,不管怎么讲,你这种行动是错误的!&ot;
&ot;坐下嘛,有话慢慢讲嘛!&ot;一向老成持重的二营教导员李芳亭说
&ot;坐下!坐下!&ot;大家纷纷地说
在陆希荣迟疑的一刹那,孙亮机灵地站起来,咔哒一声,关起了那扇细格窗门他拍了拍陆希荣的肩膀说:
&ot;老伙计!坐下吧,这可是党的会议呀!&ot;
陆希荣走又不是,回又不是,犹豫片刻,只好尴尬地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来
&ot;我向同志们郑重声明,&ot;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立刻来了个急转弯,放低声音说,&ot;我并不是蔑视党的会议,蔑视在座的同志,也不是害怕揭露我的问题……我确实是对政委个人有意见,当然我刚才的冲动是不对的&ot;
&ot;这种人,总忘不了耍花招!&ot;周仆心中暗笑,&ot;一个个人主义者,即使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也是多么愚蠢哪!&ot;
&ot;好嘛,那很好嘛!&ot;大家纷纷趁坡下驴地说
陆希荣突然察觉,那只沾着雪花的棉鞋还在手上,一时不知放在哪里才好陈国发接过来,给他放到门外
战线总算又趋于稳定
&ot;我刚才也未免着急了一些&ot;周仆暗暗检查道,&ot;这种会议,还要耐心,再耐心才是!&ot;
&ot;希荣同志,&ot;他把语调放缓和了许多,&ot;你过去的功绩,同志们是不会否认的;但是你入朝以来的右倾保命,也是事实我们不能用功绩掩盖错误,用优点抹杀缺点还要很好地挖出问题的根子:为什么你过去勇敢现在勇敢不起来啦?为什么你的战斗意志衰退了?只有挖出根子,虚心改正,才能解决问题每个同志都要动动脑子,帮助希荣同志找找这个根子是在什么地方&ot;
他的语调虽然和缓,事实上是发出了新的战斗号召,就好比一个打开突破口的指挥员,又指挥他的部队进人纵深战斗,向着最强固而又最隐蔽的核心堡垒接近
&ot;还是让陈国发同志多谈谈吧!&ot;孙舞提议
&ot;哼,这家伙对我倒抓得紧!&ot;陈国发心里咕哝了一句,不满地看了孙亮一眼
&ot;对,对&ot;大家也响应说
&ot;我,我这不是正准备说嘛!&ot;陈国发带着几分焦躁回答,而心里却想,&ot;唉,说就说吧,反正我们的关系也保持不住了&ot;
&ot;我思谋着,他的斗志到了解放战争末期就似乎赶了变化&ot;他沉吟了一阵,慢腾腾地试探着说,&ot;眼看全国快胜利了,他的变化就越明显了有一次,他从医院养伤回来,我说,&39;你回来得太好啦,新的战役快开始啦,我们又在一起就伴儿啦&39;他就叹了口气说:&39;老陈哪!你算算你是我的第几个教导员哪!第五个啦!我怕陪你陪不到底啦&39;我说,&39;别说泄气话了,你看全国眼看就解放了&39;他就扒开衣服,让我看他过去的伤口他说:&39;老陈,你数一数这伤,有多少处了?每一次都是差这么一点儿!下一次,就是打不住致命的地方我也顶不住了血流得太多了!我现在一听枪响,脑瓜仁就苏苏地痛你瞧一个战役要死多少人哪!&39;我就说,快别说这话了,要是让矧志们听见,不开展你的斗争才怿!……&ot;
&ot;你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ot;陆希荣眨眨眼,装出异常惊讶的样子
&ot;太源战役以前&ot;陈国发说
&ot;这就不对了!&ot;陆希荣冷笑了一声,&ot;如果我抱定这种思想,咱们营能够先登城吗?上级给我记的大功是错误的决定吗?我的指挥位置比你靠前得多吧?&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