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泪流满面的秦因书正死死抓着医生的白大褂:“不是说我小爹的病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出院了吗?!怎么才这么一小会就……”
他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了,整个人悲痛欲绝,本该明亮的眸子里早已失去了神色,盛满了与他年纪并不相符的绝望。
沈景行强忍悲痛,将秦因书抱在怀里,看着医生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很难为地叹了口气:“应该是并发症,只是来得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注意到……”
那边的人还在说着,可是秦宥已经听不进去一个字了。
他的小望是死了吗?这怎么可能?!
小望明明健康得很,明明什么病都没得,明明还要比他多活很多岁,怎么就这样不见了呢?他不信,他不信……
直到那蒙着白布的尸体从病房内被推了出来,秦宥才明白他的小望也许……是真的要永远离开他了。
他怔怔地看着他最爱的人被推向那冰冷的太平间,浑身僵硬犹如岩石,不能动弹分毫,只能像个木柱般死死被钉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了多久,只知道周围的人早就散了去,直到听到一个小女孩对她妈妈说道:“妈妈,你看那儿有滩水。”
他缓缓低下头,果然脚前有着一大摊水,就连他的布鞋也被浸成了绝望的深色。
伸手一摸脸,顿时湿漉漉一片,这才发现原来他是哭了。
他竟然哭了,自从他母亲去世那日起,他就发誓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这十几年来他都做到了,可今天他竟然哭了。
可他怎能不哭?
他最爱的人就这样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当然得哭。
秦宥哭哑了嗓子,哭红了眼,哭弯了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一点一点弯下身子蹲在地上,除了抱头痛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也许之前,他就应该进去抱抱他的小望,只要能轻轻握一握他的手,他也愿意啊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任人摆布,也许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了,也许他就是一个大傻逼,他害了他最爱的人!
不,不是也许,他就是一个大傻逼,完完全全的大傻逼!
所有的错误不应该让小望来承担,是他,是他应该来了结这一切!
秦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他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只有找到“它”这唯一一个念头。
他必须要找到“它”!
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喧闹,秦宥却觉得这个世界离自己是那么远,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面无表情地向门口走去。
可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电话铃声在他身旁响起。
如同受惊的猛兽,秦宥眼眸里的光暗了暗,瞬间就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在他左手边,不到一米的位置,一只黑色的电话正在兀自震动,声音就来自这里。
这里是个半圆形的导医台,本应有专门的护士坐镇,可也许是太忙了,守在这儿的护士竟不知去向,而那铃声依旧“叮铃铃”的响着,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一定是“它”!
秦宥蓦然沉下眼,眼底一片幽深,他艰难地拿起那有如千斤重的电话听筒,咬牙切齿道:“是你吗?”
“不要想你不该想的事。”这次说话的是个女人,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至极,可那如沐春风的语气却让秦宥恨红了眼:“我要和你见面!”
“为他报仇吗?”那头的女人轻轻娇慵一笑,可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了起来:“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犹如一记当头喝棒,秦宥整个人几乎僵在了原地。
对,他还有个儿子,他不能让二娃再出事了。可是、可是小望难道就要这样……不清不楚地死去吗……
秦宥陷入了这辈子最痛苦的抉择之中,过了好久,他终于抬起了头,只是整个人恍若一秒之间苍老了十岁,黯淡无光的双眸向众人昭示着他心里最后的那一簇火也灭了:“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