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淑月原先见到岐山派弟子还能友好地打个招呼,自从他们将林宴和贬低到了尘埃之后,她见到贺云书都懒得理会。某种程度上算是迁怒,但唐淑月觉得自己迁怒得很有道理,一点也不心虚。
“一群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丹的筑基期,还能看不起金丹圆满。”唐淑月每次想到这事便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们也就能嘴上说两句了,再多给他们十年他们也未必能爬上青云榜。”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池宁风劝她,“没得气伤了自己。”
大比在即,林宴和与唐淑月都是要下山去参加比赛的。因而他们动身之前来找池宁风,问他今年要不要同去。
结果不知不觉聊到了岐山派的贺云书,瞬间踩了唐淑月的雷点。
唐淑月虽然不能做到清微那般完全将别人的评价置之度外,但也能勉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然而一提到岐山派弟子看不起林宴和这件旧事,唐淑月便宛如炸毛刺猬,甚至懒得掩饰自己的敌意。
“我没有生气,主要是他们嘴太臭,”唐淑月为自己辩解,“他们还说林宴和在金丹圆满原地踏步这么多年,没准这辈子都迈不出那一步,只能止步元婴之前。”
“可是宴和也没有在乎那些人说的话吧。”池宁风转头看向老神在在喝茶的林宴和,示意他劝两句。
林宴和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不要管让她继续说去,省得憋在心里不舒服。
“他当然不在乎,”唐淑月忽然又冷静下来,“我就没看过他有在乎什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太监”这么下了结论,愤愤不平地开始喝茶。
池宁风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父!”门外忽有人声,自远即近。
因为声音有些耳熟,唐淑月抬起了头。
进门的是刚刚炼气三层的齐离暄,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之之抱着书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齐离暄毕竟年纪太小,还不懂怜香惜玉,也不知道放慢脚步等之之一下,因而之之追得很费力。
“师父!”齐离暄一脚踏进门内,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厅上坐着两个外人,不得不煞住脚,恭恭敬敬地向池宁风行了礼。
因为他停得太快,小跑的之之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了齐离暄的后背上。他一个踉跄,差点一跤跌在地上。
“噗。”唐淑月被他这番洋相逗得笑出来。齐离暄闻声看过来,发现竟是上次戏弄过自己的熟人,当即横眉立目,显出十分的凶神恶煞。
“这是在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池宁风责备道,“还不快过来和你二位师叔见礼。”
“唐师叔好。”齐离暄不情不愿收敛起自己脸上的恐吓,弯腰向唐淑月鞠了个躬。一旁的之之学模学样地跟着行礼。
“这是你林师叔。”池宁风想起齐离暄应该从没见过林宴和。
“我知道你!”没料到齐离暄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青云第六,先天剑心林宴和!”
“你知道我?”林宴和弯起眼睛,这是他感到有趣的前兆。
唐淑月同情地看了一眼齐离暄。
齐离暄当然知道林宴和。
但凡是荆山派弟子,不会有不知道林宴和的。他是宗主清微真人的亲传弟子,是已故剑圣林震阳的独子,是近两百年中唯一一个十五岁便以金丹后期的修为挤入青云前十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传说中林宴和有着即便是齐离暄也望尘莫及的先天剑心。
因为同时身具纯阳之体和先天剑骨,齐离暄曾经认为自己的天赋足够独一无二,因而傲气了些。何况东阳剑庄并无一二修仙人士,自然没有人能及得上他学剑的天赋,败在他手下的剑庄弟子大有人在。他也难免心高气傲,看不起传说中资质一般的唐淑月,总觉得若是自己当初拜入清微门下,会做得比唐淑月更好。
但等齐离暄当真入了荆山派,收他入门下的却并不是宗主清微,而是和那个讨厌的唐淑月同辈的玄真道长池宁风。池宁风对他的体质熟视无睹,未曾表现出半分惊异。
齐离暄有时候起了孩子心性,想要师父夸赞自己几句,池宁风也总是淡淡的,并且告诫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须得戒骄戒躁,否则容易吃苦头。
“难道荆山派还有天赋比我更适合修仙的人吗?”齐离暄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如此质问池宁风。
这话当然是很自以为是并且欠打的,颇有林宴和当年的作风,但池宁风不是尹青河,不会顺水推舟容忍他的任性。不过经过林宴和师兄妹二人多年的折腾,池宁风已经习惯了面对这种格外嚣张的孩子,因此也不会生气。
“有。”他很平静地告诉齐离暄,“当初把你带回来的唐淑月,她有个师兄林宴和,是宗主最器重的弟子。他不是纯阳之体,也没有先天剑骨。”
“但他是先天剑心。”
齐离暄不知道先天剑心是什么,周珏也没有教过他。但他可以想象这是一种非常强悍的体质,因此齐离暄想要打倒对方的欲望熊熊燃烧,如同池宁风平日里用来锻刀的炉火。
于是林宴和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一个单方面将他视为竞争对手的孩子,尽管这孩子也并不比他年轻多少岁,但齐离暄胜在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且有一种不知道哪来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