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桌后闲聊的修士被吓了一跳。
“一千三百二十一枚上品灵石,压荆山派苏染胜岐山派贺云书。”少女声音清脆,音如黄鹂。
“一千三百二十一枚?还是上品?”负责人打开灵石袋大概探查了一下,发现对方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不是荆山派的唐淑月吗?”有人认出她的身份,“这是来给你师姐撑场子的?”
“可以这么说吧。”顺便挣点小钱。唐淑月打着哈哈。
“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来押注,林宴和都没这个待遇吧。”负责人重新把袋子合上,“一千三百二十一枚,有零有整的,你不会把你所有的家当都押在这里了吧?”
“当然不是。”唐淑月断然否认,“我怎么可能这么穷?”
往年的赌局中,最稳定且可以赚灵石的赌局,必然是贺云书青云第一,与林宴和青云第六的赌局。但唐淑月因为荆山派和岐山派的那些龃龉,从来不屑于下注在岐山派弟子身上,进而获得收益。
何况贺云书胜局的赢率也实在低得可以。
眼下终于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押贺云书的对手,而且胜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一旦翻局便是双倍的收益。唐淑月心里算盘敲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觉得自己十分生财有道。
“我看看哦……”负责人戴上眼镜,开始查阅其他人的押注记录,“你这笔押的太多了,赔率可能要调整一些。”
唐淑月先前从来没有来压过注,所以没有经验,眼下听到对方如此回答,脸上难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大概会下调到二比一,如果赢了的话也不算少了。”负责人摘下眼镜。
“不过唐淑月,你为什么不押你师兄呢?”后面的年轻修士趁机起哄,“林宴和要是知道你宁愿押师姐都不愿意押他,该有多难受?”
“他哪里会难受?”唐淑月摇摇头。
以前宗派内外的同辈修士,就特别喜欢拿林宴和打趣唐淑月。比如孟平,比如程溪时。唐淑月以前只觉得麻烦且莫名其妙,近来才品出这点打趣背后的东西。在同门和别人眼中,唐淑月这个名字是和林宴和捆绑出现的。
她一时间有些羞恼,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说到底,林宴和与唐淑月之间的联系,是靠着时间逐渐堆积起来的默契。她不是没见过其他同门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有了道侣之后便因为男女有别渐行渐远。对一个人产生占有欲,大概是感情的萌芽,不愿意看到他和其他女孩子亲近,也不愿意发现对方和其他女修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更为亲密。
但唐淑月想,以他二人现在的关系,她是没有立场对林宴和产生占有欲的。而且对别人产生过度的依赖感,以后若是失去了,应该会觉得很不习惯吧。
“今天你师兄十进五的第一场,似乎就是对阵贺云书?”负责人登记完唐淑月的名字,抬头发现她并没有走开,兀自站在那里出神。
“你不担心他?”他八卦地问道,“贺云书可是元婴中期啊。”
唐淑月回过神来,然后摇摇头:“你不要太小看我师兄,他可是先天剑心。”
“天天说先天剑心,到底有什么用呢?”后面坐着的少年拿着牙签剔牙,“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先天剑骨和先天剑心之间的区别。”
“那只能说明你师父教导无方。”唐淑月神情十分诚恳,“虽然贺云书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但他要伤到林宴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被说成教导无方的年轻男修十分不服气,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唐淑月的对手,只能嘴上顶了几句。
“话倒是说得漂亮,你什么时候敢下注林宴和胜过贺云书,我就服你。”
“你这是激将法?”唐淑月看他一眼。
“你难道不敢了?”
“为什么不敢?”唐淑月平心静气地回答,“希望下一届在这里设赌局的人,还能有你一个。到时候我便来找你。”
荆山派开派祖师创造的无涯九剑第九剑沧海,并非只有一剑,而是包括着双重剑式。如果说第一剑是绝对的攻击,那么第二剑便是绝对的防御。唐淑月虽然因为能力有限,尚未修习到第九剑。但她也看过年幼的林宴和在瀑布之下练习无涯剑诀最后一剑的模样,不能有一点水破开他的剑招,打湿少年的肩头。
因为境界压制,林宴和确实很难打过贺云书,但他也绝非只能任人揉搓的软柿子。要想破开林宴和的剑招伤害到他本人,也绝非易事。
前提是林宴和认真起来。
想到这里,唐淑月忽然叹了口气。
青云前十中有两位洞庭山的弟子,其中有一位是程溪时非常喜欢的师姐余静云,因此她果断选择了放弃唐淑月,投向师姐的怀抱。
唐淑月一个人挤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林宴和,忽然想起了自己十二岁那一年第一次跟着师兄来参加青云大比。
那时候的林宴和初出茅庐,贺云书也尚未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刚刚十五的道心通明金丹后期林宴和,仗着他那把九微剑无往不利,成了那一年青云大比绝对的黑马。许多人惊讶于他的年轻和实力,但在听到他的父亲是已故剑圣林震阳之后,马上换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时候的小淑月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下意识觉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