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季姜才抬头认真道:“我想要对你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帽子上有长长的绒毛,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几乎遮住了他一半的脸颊。
听了这个回答,季迦禾挑眉道:“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自律……你想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妈不是让你考公么,明天开始,我六点半叫你起床,每天先做一套题醒醒神……”
季姜立马举手道,“打住,打住,我不要了,要不起!”
“那就七点半叫你。”
“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要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街道另一头走去,季姜藏在衣兜里的手,悄悄点下了屏幕上的发送。
发送成功后,页面上忽然出现一句话,“后来我终于明白,她尽管跟天气一样难以预料,却也跟天气一样无可避免。”
季姜本低头看路,恰好看见了屏幕上这句话,目光不由久久的停驻,连带着心头忽然毫无征兆的一颤,心房里跟着起了雾,像是征兆着一场雨季的到来。
“怎么了?”季迦禾问。
“没什么。”季姜笑着摇摇头。
趁着季迦禾去街角买东西功夫,季姜在天桥底买了一个冰淇淋。
怕被季迦禾看见又说他,于是特意跨着大步,三步并作两步的边吃边往天桥跑去,想躲在上面吃完再下去。
接近午夜,桥上一个人都没有,但下面的朱雀大道上却车流如虹河。
季姜撑着栏杆,头顶的雪落在手背上和冰淇淋尖上,被他一口舔掉。
冷意蹿入舌尖,冻的牙齿打颤。
他眼睛看着下面的车流和人海,像是隔着一个时空在注视着这一切。
这一瞬,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寒冷其实和孤独一样。
一个冷的是躯壳,另一个冷的却是灵魂。
寒冷让人渴望炉子里的温暖热意,孤独却让人渴望如同焰火一样的爱意。而得不到爱意温暖的胸腔的像是积满陈灰的死寂炉灶般。
季姜吞下一口冰淇淋,舌头已经被冻的尝不出甜味来。他却像是不知冷热一样,依旧机械的大口啃着冰淇淋,让舌头和牙根被冰出令人痛快的疼痛感,直至痛感逐渐消失彻底麻木。
而此时此刻的季迦禾正在被人拉住推销着些什么,他冒着大雪低着头仿佛在认真看手里的传单,旁边站着的大妈可能难得在这样的天气里拉住一个愿意停下脚步的路人,于是抓紧机会,费劲口水讲解着,她时不时搓着手心,哈出热气取暖,不停跺着脚。
季姜在他们看不到地方,静静的注视着季迦禾的身影,他眼里的贪婪与肆意终于再无收敛,全部赤诚的摊展开来。
明明与那人只有寸步之遥,却偏偏像是隔了人山人海。他几乎能感受到人潮的力量在不断拥簇着彼此,把他们推向完全不同的地方。从小到大,他在任何时候,任何事上都从来没有有过这么浓烈的无力感。这种被命运和时间拉扯着置身于被动中的感觉,就仿佛捆住了四肢,捂住了口鼻,把他窒于缺氧的水底,逼迫着让他主动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