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常有年岁小的内侍宫女,她见过四五岁就进宫的小宫女,见着个小太监也没什么。
她站起身来,“这地方……你怎么过来的?”
这一块偏僻的很,她来的时候都没有在附近看着个人。也不知道这小太监是怎么窜到这里来的。
“你跑这儿来,你干爹不骂你?”宝馨在这儿难得见得个人,不由得和他说话。
来的这几天,她都快要憋坏了。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冷清清的,当初在安乐堂的时候,好歹还有个杏兰作伴,这会杏兰不知道去了何处,她每日里头干完活,就只能看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发呆。
那小太监愣愣望她,一双眼睛黑的叫人发怵,方才宝馨看的不真切,这会瞧清楚了,发现这小太监生的眉清目秀,年岁小,可容貌长得可爱。
可是人却生的瘦瘦小小,面黄肌瘦,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
宫里头的太监不能人道,自然也不可能有孩子,和宫女对食结菜户之余,还会从聪明伶俐的小太监里头选几个可心的收做义子。
太监们对义子,不说十分照料,多少会照拂一二,带在身后,至少脸面上会打理干净了。
宝馨的目光在那个孩子身上游弋了一会,那孩子目光明亮有神,怎么看也不像个傻子。傻子也过不了太监们进宫的那道忘恩桥。
“你……”宝馨还想再说,只见那孩子和受惊了的小猫似得,一路直接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直接跑了。
留下宝馨在那里,不明所以。
夏日暑气重,北方干热,北人觉得炎热不堪,但对江南来的人不算什么。
冯怀才从外面回来,官帽衣角都带上了一股热气,可比较起身后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太监,面颊之上只是微微有层潮气。
一入署房,寒凉铺面而来,终于叫冯怀身后那群人长长松了口气。
京城这股热气已经肆虐大半个月了,这十几天里头一滴雨没有,每日头顶的太阳照的人眼前发白。
冯怀伸手略松了下颌的系带。
御马监掌内府马事,虽然比不得司礼监十二监第一监,二十四衙门之首那么风光热闹,但在二十四衙门里头,也是响当当叫人忽视不得。
冯怀年岁不是很大,但年岁轻轻就占了御马监提督太监一职,虽然比不得前头司礼监掌印那么权势赫赫,但在内侍里头,也是叫人不能小觑。
“司礼监那边又来找事了?”冯怀靠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他扬起头来,看着下首的太监。
司礼监和御马监是最有权柄的两个衙门,尤其司礼监,秉笔太监更是权势赫赫,甚至可以过问十二监的所有事务。常言道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可是不管占上风的是谁,这下风的心里哪里舒服呢。
“正是,司礼监上回将上交的账簿退回,说是交来的关于宫里的账目不对,要咱们再做。”
“每年的账目做好了,那也就是对下了。收支如何,上头清清楚楚,都已经叫人对过了,分文不差——”冯怀说着,舒服的靠在椅上,身体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