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苏文言又打来了电话,陈越泱挂断了,过了没多久,刚到宿舍里,陈郁给他打来来了电话。
这次陈越泱没挂,他关上宿舍门,后背靠在门上,划开了接听键,“喂,爸。”
陈郁温柔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带了点讨好的意味,“泱泱,吃午饭了吗?”
“没吃。”
“怎么又不吃饭?”
陈越泱张口就来:“不想活了。”
陈郁沉默了一会,换了个话题,“听你吴老师说你留校了,会不会太累,压力大吗,要不还是回家吧,休息休息。”
“回家老想从楼上跳下去,不如待学校里。”
“陈越泱,”陈郁叹了口气,“我们可以好好交流吗?”
“我怎么没好好交流了,”陈越泱漫不经心的,“您是在国外待久了不太会说中文了吧,怪不得爷爷奶奶临走的时候都不想跟您说话。”
对方又安静了好久,陈郁脾气确实好,这样都没发火,仍然冷静的开口:“泱泱,离开的是我的父母,你觉得我会没有你难过吗?”
陈越泱挂断了电话,这次没有人再打过来了。
宿舍里的窗帘拉上了,房间里昏昏沉沉的,陈越泱觉得心脏被用力捏了一下那么难受,周围昏暗的样子和他的心情一样,茫然又压抑。
楼道里响起了休息铃,然后楼下传来了吵吵闹闹的说笑声,陈越泱直起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一帮高二的学生正成群结队的往宿舍里走,薄淙走在最后面,两手插着兜,头发上顶着点雪花,正呲着牙笑,不知道在说什么,笑的特别开心,好像阳光全都洒在他脸上的那种开心。
陈越泱没忍住笑了一声,在薄淙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后,又拉上了窗帘。
好像次次都是这样,薄淙从来没有不开心的时候,每次陈越泱看见他,他要么在和同学打闹,要么不知道在说什么边说边笑,或者是在打篮球,每进一个球都蹦起来欢呼一声,笑着跑两圈,那副样子让陈越泱看了后心里总是能很多。
薄淙之于陈越泱就像冬天的阳光夏天的海风,他是带着阳光闯进陈越泱的世界的,同样带着阳光铺满陈越泱内心每一处怕冷的地方,哪怕他自己不知道也没关系,陈越泱自会把他当作救命稻草般的存在,来拯救他混乱糟糕的高三。
毕竟在喜欢薄淙的时候,陈越泱才觉得自己死气沉沉的心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第22章
过年前一周,全校放假,高二的美术生和高三留校生都要离校,早上就放学,学校门口家长不少,都是来接孩子的,周围还有摆摊卖烤地瓜和糖葫芦的。
陈越泱背着鼓鼓囊囊装满书的书包,手里推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门口想等不那么挤了再往外走,他戴上口罩,往上拉了拉,看着其他学生纷纷找到父母然后上车走了,门口很快就不剩多少人,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打车软件上打的车还有多久到,然后拖着箱子出去,往烤地瓜的那里去了。
“爷爷我要一个,要这个圆点的。”
陈越泱在热气腾腾的炉子里挑了一个不算大的,刚选好后面就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指着两块地瓜说:“爷爷我要这两个。”
是薄淙的声音,陈越泱瞬间就听出来了,刚举起手机想要付钱的手晃了一下,他有点僵硬的愣在了原地,不太敢动,目光直直的盯着前面的热气。
“五块钱。”爷爷称好陈越泱的那块地瓜对他说,然后又对薄淙说:“你的八块。”
陈越泱抬起头看了一圈,没找到付款码,余光看见薄淙拿了几张现金放到了爷爷的口袋里,接过了地瓜。
称好地瓜的爷爷转头见他这样,就明白了他在找什么,说:“我只收现金的,年纪大了,不会用那个手机付钱的东西,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陈越泱闻言回过神,赶紧把手伸进口袋里翻现金,翻了好一会,只有几个压在书包侧兜里的硬币,陈越泱有点尴尬的看着手心里那三块钱,抬头对爷爷说:“不好意思,我不要了吧。”
“我有。”
身后已经转身要走的薄淙又转了回来,在陈越泱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了张五块的纸币,一边低头啃地瓜一边塞进了爷爷手里,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薄淙走的时候手里的画板刮了陈越泱的衣服一下,陈越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爷爷在后面叫了他一声,把地瓜递给他,陈越泱慌忙接过,再回头时薄淙已经上车了,没过几秒就开走了。
那时在高中期间两人唯一的交集,薄淙的目光没有落在陈越泱身上半分,他平静的转过身时不知道旁边的人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足以淹没他整个人。
陈越泱抓紧了手里的硬币,过了一会,才跑到路边找了个家长,用微信跟他换了钱,然后又跑回去,“爷爷,我跟你换下钱。”
他从卖地瓜的爷爷的手机抽出那张最上面的五块钱纸币,把刚换来的那张递了过去,然后叠起那五块钱,攥在了手心里。
除夕那天,陈越泱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打扫的很干净,然后出门拿上订好的花,打车去墓园看爷爷奶奶。
陈郁早上就给他发了消息,让他记得去,陈越泱没回,双方也都没提要过年了的事。
陈越泱的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前年摔了一下后就没再起来了,去年过完年没多久就走了,是意料之中,只是爷爷一直身体不错,是奶奶走后不到半年突然心梗离世的,没有什么预兆,前一天晚上还给陈越泱切好水果送到房间里,提醒他早点睡觉,第二天早上陈越泱起床后看见厨房和餐桌上都空荡荡的,推开门进去发现爷爷的手是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