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看,我穿了白衣,等着您来杀我,是死是活,唯中尉之令。&rdo;说完这句,薛元赏再不言语。
仇士良不是个牤人,薛元赏这番话,是有所指的,是啊,即便我能杀别人,他人杀不得我乎?今日我不守法,他日手下学我,我将葬身何处?且藩镇割据,我所有者,仅长安城一地,若杀戮过身,人心思变,万一他日祸来,我何处容身?仇士良仔细盘算一阵,突然脸色一缓,笑道:&ldo;我对手下管束不利,还望大尹海涵,来人,摆酒。&rdo;
仇士良不敢杀薛元赏的最大原因,就是怕有人借机闹事,薛元赏的后台是李石,你要是杀了他,一旦李石被逼急了,以宰相身份召集四方勤王,还真就麻烦了,要知道,藩镇之中,不服自己的遍地都是,谁要是借机行事,振臂一呼之下,靠这点儿神策军,能扛得住么?
所以最终,还是把薛元赏放了。
但放了薛元赏,可不等于这事儿就完了,老仇深谙官场斗的法则,不敢杀姓薛的,是因为他背后有姓李的,那么我舍了姓薛的,直接去杀姓李的,不就行了么?
《亮剑》中,和尚被土匪杀了,李云龙出兵报仇,但如果被土匪杀的是李云龙,那么和尚是否有这个权力拉出独立团去报仇?
论角色,薛元赏就是和尚,李石就是李云龙,仇士良决定,先杀李云龙。
李石这时候在干吗呢?
他很郁闷。
虽说薛元赏精明强干,但毕竟只是个京兆尹,没有兵,没兵,怎么除宦官?靠这些辅助角色是不行的,但如果学李训、郑注他们,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得抛出去,李石又不敢,他是个又想立功,又很守规矩的人。
从古到今,守规矩的,往往只是孺子牛一类的人物,而不是改天换地的角色。
人们往往会犯一个错误,那就是认为跟着开拓者的足迹,一定能继续开拓,其实错了,开拓者的目光总会放在没人着眼的地方,而后人沿着他的路数,则是守了他的规矩,渐渐的,也就丧失了开拓的勇气,顶多,是个兢兢业业的守业者。
李石就是个守业者,宋申锡开拓过,死了,李训开拓过,死了,到了他这儿,他不敢再开拓了,于是他就靠着那一点忠心,频频去见文宗,一则找机会宽慰皇帝,二则也好有个人商量,看看怎么规规矩矩的,铲除宦官。
文宗对李石的支持有多大呢?
基本等于零。
自甘露之变后,文宗信心全无,颓废之极,每天做的就三件事:赋诗、喝酒、生气。郁闷,他就写诗,写完了更加愁肠百结,他就喝酒,喝完了更愁,就生气,日子就这么过。
这么个消极状态,能支持李石什么呢?
文宗一见到李石,只干一件事:诉苦。他说我呀,只要一和你谈国家大事,我就发愁。这可完了,此人闹了半天光知道发愁,李石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就敷衍他:做事情要慢慢来。皇帝说我羞哇,耻于当皇帝。李石说别担心,现在小人多,您应该往宽处想,表现好的大臣您就多赞扬些。
几乎全是废话,君臣二人,一个可行性方案也拿不出。
最后李昂越想越泄气,说算了,我啊,还是继续喝酒吧。李石说陛下不开心,这都是我的罪过啊!还是废话。
虽说废话连篇,但李石终究是站在皇帝这边,时不时地,总恶心一下仇士良,比如和他争论个什么事儿,或者又安排些个自己人入职,虽说职位并不关键,但就好似那个薛元赏一般,又臭又硬,总让仇士良觉得硌得慌。
所以,该轮到李石了。
仇士良的人生信条比后世那位慈禧大妈还牛,慈大妈的信条是&ldo;谁让我一时不好过,我让他一世不好过&rdo;,仇宦官却是&ldo;谁让我一时不好过,我就让他玩完&rdo;,绝户得很,开成三年正月,大年三十过了不久,李石满心高兴的往皇宫里走,新年新气象,见见皇上,聊聊感受,回忆回忆既往,琢磨如何开来,迟早会拨开云雾见新天的。
这么想着,他就在上朝的路上走。
他不知道,这条路上,埋伏着一位武林高手,这位高手可不是电影里的大侠,而是大侠的对立面‐‐杀手。
李石的马嘎达嘎达走着,那位杀手经验很丰富,他躲在暗处,看着李石骑马走过去,却没动,为什么不动?
真正的刺杀可不是拍电视剧,主人公走到某个荒郊野外,突然,&ldo;嗖‐‐&rdo;一家伙,几个人从天而降,还扑扑楞楞的飞来飞去,最后在前面一字排开,兵器出手,有的还说呢:&ldo;某某某,我们奉某大人之命来取你性命的!&rdo;然后主人公就狂表决心,意思是来吧我不忿你们!随后猛抡老拳,和几个杀手打在一起……这种电视剧太多了,但情景纯属意淫,如有雷同,皆乃垃圾。
刺客之所以眼看着李石走过去而不动,就是为了更有把握的刺杀,试想,如果刺客在李石的马前闪出、出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结果只能是一个:李石拨马便跑。
虽说刺客是高手,但也是人,凭两条腿追马蹄子,刘翔都不行,何况他?
有人问了:那刺客不会轻功么?
回答:兄弟,你让垃圾武打片给害了。
鄙人对武术也知道一点点,轻功练得再好,大不了,蹦得高,蹿得远,你要说一个跟头赛过马、一个高儿蹦六楼,那不是轻功,是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