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高轩辰怎样竭力想瞒过去,可纪清泽太聪明了,他可以不说不问,但他不会不明白。
高轩辰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他伸出手用力揉乱纪清泽的头发,语气轻快:“那我一定不能死。”
纪清泽一面整理头发,一面盯着他看,想看破他的狡诈。然而高轩辰的笑容是明快的,并没有一丝阴霾。
两人出了房间,去用早饭。沈飞琦和蒋如星都在大厅里坐着了。见他们来了,沈飞琦问道:“昨晚休息得好吗?”
高轩辰与纪清泽对视一眼,竟都有些脸红。
蒋如星正闷头吃东西,没注意他们的反应。沈飞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莫名其妙。
纪清泽道:“很好。”
两人各自抽了椅子坐下,开始吃饭。沈家还没从混乱中恢复过来,早饭也备得很简单,一锅白粥,一碟咸菜,还有几个馒头。然而心情好的时候吃什么都有滋有味的,两人胃口大开,纪清泽一口气喝了三碗粥,高轩辰也不甘示弱,风卷残云,桌上的吃食很快就被扫荡干净了。
吃饱喝足,高轩辰翘起二郎腿,开始谈论正事了。他问沈飞琦:“你想好了吗,霜剑你要怎么处理?”
这两天沈家倒还算安生,一来上一次夺剑失败,那些夺剑者死伤甚重,恐怕不会立刻进行第二次夺剑行动;二来夺剑者并不知道“霜”剑已经回到沈家,以为纪家也已经搅合进此事之中,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想必过不了多久“霜”剑的下落就会败露。沈家也已元气大伤,倘若前两日的事件再次重演,沈家势必无力招架。
只要沈飞琦没有为了“霜”剑赔上自己全家的打算,那他就该想办法避避风头了。
一提起这个,沈飞琦的肩膀立刻垮下去,一脸沮丧,无精打采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粒:“唉……烦死人了……”
就算他想把剑送出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愿意接手“霜”剑的人自然有很多,单看沈飞琦是打算把宝剑“送人”还是“托管”。送人那就太简单了,很多人本来就心怀不轨,“霜”剑一旦交到那些人手里就是有去无回。比起家破人亡,主动放弃倒也不失为一种主意。可是沈家很难咽下这口气——且不提失去了“霜”剑沈家的损失,就在前日的夺剑之争里,那些势力害死了沈家多少人?凭什么此时却要拱手让给他们?
至于托管,那就更难了。去哪里找这么一个高风亮节之士,既有能力保管宝剑,又愿意来日拱手奉还?倘若早个十几年,南龙纪家倒是不错的选择,可自从纪百武掌权之后,沈家的家主不大喜欢他的为人,他也对沈家无甚情谊,两家的关系早已不如昔日那么要好,只能算维持礼数罢了。
沈飞琦道:“这个且慢再说。你们呢?高教主,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高轩辰道:“我有两个打算。第一个最简单,找到谢黎,直接向他问个究竟!”
蒋如星一听到谢黎的名字,立刻坐直身体,瞪大眼睛:“找谢师!”
沈飞琦挠了挠头,亦道:“谢师应该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谢师和那些抢剑的家伙肯定不是一伙的,他只是想折剑,却不想害了我们。但凡他对我有一点恶意,他有好几次机会都可以杀了我,但他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说。”
蒋如星理直气壮道:“谢师绝不是坏人!”
高轩辰默默听他们争执,随后一呻。诚然,当日谢黎的四位弟子在场,谢黎不想伤害其中任何一个,却独独对他不留情面。但这也未必是谢黎和他有仇怨,谢黎针对的,应当是他背后的天宁教。
高轩辰道:“是啊,谢黎不是坏人。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事情会越来越混乱,那么多人,各自为政,叫人捉摸不清。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世上未必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我不是说谢黎,我是说我自己,我掺合进来,只是为了调查一年前的事情,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我就是那个搅局的。对我来说,也同样有很多人涉身其中,却只是来添乱的。”
纪清泽听到这里才终于开口:“你是说……风华十二楼?”
“嗯……”高轩辰摊了摊手,道,“至少,我确实看不透闻人美。”
提起闻人美,在场每个人都是一脸苦大仇深,尤以蒋如星为甚。高轩辰看不透,其他人就更看不透了,他们虽然知道闻人美就是冲着谢黎来的,可闻人美的行为亦有其他令人费解之处,说她是来搅局的也不为过。
高轩辰这番话的意思绝不是说那些人毫无目的,仅仅吃饱了撑的故意添乱,而是有些人的目的,未必和他们的目的相关。就好像高轩辰虽被卷入了此事,但他意不在夺剑。如果那些人是为了夺剑而来,而与一年前的事无关,那么他们在对方眼里,都是添乱的。
现在这几个年轻人知道的事情太少,而展露在他们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庞大的谜团,他们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波涛之下更为可怕的阴谋的暗礁。他们固然想把事情全都弄清楚,可究竟从哪里开始下手,才是最叫人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