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阙还是不说话。的确,如今他连床都下不了,想要钱,就只有韩锦这个傻子去挣。他方才便想到了这一层,却偏偏开不了口‐‐他如今,不得不依靠一个傻子养活了。这样苟活下去,当真比死了好吗?
韩锦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将他扶了起来,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将粥喂到他嘴边。
喝完一碗粥以后,丹阙轻声道:&ldo;你打算怎么挣钱?&rdo;
韩锦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ldo;锦锦的力气很大,脑袋瓜子又聪明,什么都能做!&rdo;
丹阙哑然失笑。
用完当天的药,他们就没钱付客栈的房钱了,韩锦用仅存的一点钱买了一辆木板车。客栈掌柜看他们一个傻子弟弟带着一个病秧哥哥,觉得可怜,送了他们一床旧被褥。
第二天一早,韩锦就用被褥将丹阙裹了起来,将他放到板车上拖着板车离开了客栈。丹阙虽是沦落到这种境地,却因心气高,不愿让人看见这样的自己,用先前在白云城买的黑纱帽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一天,他们几乎把整个城镇所有招工的地方都跑遍了。韩锦虽然年轻有力,可是招工的人和他谈上几句话,便知道他的心智弱于常人。若光是一个傻子也就罢了,只要傻子有力气,能干活,倒也不是不能给他派个工作,兴许克扣了他的工钱他都不知道。但偏偏他还拖着一个重病的哥哥,麻烦成双,连压榨他都不忍心,自然不肯录用。
两人碰了一天的壁,丹阙几乎就想放弃了,就连韩锦也被打击的兴趣缺缺,恨不得脱去傻子的伪装大方展露自己聪慧伶俐机智活泼才智过人能徒手开根号的本质,只因自己体验生活及攻克丹阙的双重大计而硬生生忍了下来。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家名为徐记的饭馆的门口。
丹阙这一天看着韩锦被人驱逐耻笑,亦是感同身受,此时恹恹道:&ldo;罢了,别去找了,替人做工能挣几个钱?不如杀人越货,来的快些。&rdo;
韩锦恍若未闻,拉着板车从徐记的偏门走了进去。一名老者迎了出来,打量着他二人道:&ldo;你们是……&rdo;
韩锦低着头羞涩地说:&ldo;锦锦想挣钱。&rdo;
老者愣了一愣,道:&ldo;你想来帮工?&rdo;说着眼睛往躺在板车上的丹阙瞟了一眼。
韩锦:&ldo;嗯嗯。&rdo;
老者道:&ldo;这位是……&rdo;
韩锦忙道:&ldo;是锦锦的哥哥,哥哥受了伤,要躺着休息,还要吃药,可是锦锦没钱给哥哥买药了,所以要挣钱钱。&rdo;
老者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会儿,道:&ldo;你们暂且等等,我请掌柜的过来。&rdo;
没多久,老者便带回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看了看韩锦,又看了看丹阙,对韩锦道:&ldo;你的事福伯同我说了。你出来找工,是为了替你哥哥医病?&rdo;
韩锦连连点头,目光始终黏在丹阙身上,倒还真有兄弟情深的样子。
那男人沉吟片刻,道:&ldo;那你会做些什么?&rdo;
韩锦忙道:&ldo;锦锦的力气大,什么都可以做!&rdo;
男人问道:&ldo;你会挑水劈柴么?&rdo;
韩锦连连点头:&ldo;锦锦会。&rdo;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神态憨傻幼稚,似乎有些傻,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且韩锦看起来又十分年轻,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也不知究竟能不能干活。他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堆柴火,道:&ldo;你把那堆柴劈了试试。&rdo;
韩锦走上前,随手抄起一把斧子,唰唰几下,粗粗的木头杆子立刻就被劈成了一堆大小均一的细柴,而他轻松的就好像刚才切的是豆腐一样。
中年男人和福伯看的瞠目结舌,丹阙淡然道:&ldo;我弟弟天生神力惊人,只是心智不太成熟。&rdo;
中年男人吞了口唾沫,半晌才道:&ldo;你既是为了照顾兄长,想来也十分艰难,我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原本只打算招一个人,也只有一间空房,你和你哥哥的待遇恐怕要差一些,你看成吗?&rdo;
韩锦看着丹阙,要听他的主意。丹阙没料到真有人愿意留下韩锦做工,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如今走到这个形式,他已没有挑拣的资格了。
见丹阙首肯,韩锦雀跃道:&ldo;哥哥说好,锦锦就好。&rdo;
中年男人的目光投向丹阙,和颜悦色地问道:&ldo;这位小兄弟何故用黑纱蒙着脸?&rdo;
丹阙不悦地皱眉。此话在他听来有冒犯之意,因此他陡然生出了杀意,却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摸毒针的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中年男子见他不答话,道:&ldo;小兄弟可否告诉我你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丹阙还是不答。
站在一旁的福伯忙解围道:&ldo;我们毕竟是开饭馆的,这位小兄弟若是有什么会过人的病,留在这里,实在是不便。&rdo;
丹阙冷冷道:&ldo;我的病不过人,只管放心。&rdo;
他一开口,中年男人和福伯都愣了一愣。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仅听他的语气,便觉得他不像是个落魄之人,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力,令人不由得心怀敬畏。
中年男人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ldo;既然不过人,那就好。&rdo;又转向韩锦,&ldo;你替我砍柴挑水,我包你们兄弟二人食宿。你若是做得好,我每月给你发二两工钱,你看可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