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月心心念念的二师兄张渠义,自然是谪仙般出众的男子。
丰神雅淡,识量宽和。
他自幼便博学多识,允文允武,气质矜贵无双,偏偏他生性平易近人,做事更是八面圆通,哪怕大家都被他衬得灰头土脸,落魄如土鸡,也无法生气对他的嫉恨。
看见他,任凭是再尖酸刻薄之人,都只能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可是真真的谪仙人”,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而这个谪仙人的唯一不足,就是出身不好。
他与渠月一样,都是云陆道人捡回来的孤儿。
大概是出于相同的出身,张渠义待渠月是真的好,幼时宠着她,少时惯着她,几乎做到了凡是所求,无有不应。
哪怕渠月屡屡惹怒大师兄,甚至几次差点被气头上的大师兄责罚,也是他不厌其烦从中说和,才得以维系着他们三人相依为命的兄妹情分。
两年前,当他决意外出云游时,据说还特意去苦苦哀求了掌门,求他不要跟小师妹计较,才得以让她可以一直安稳地呆在上清观。
……
……
“这些年,她虽说年岁渐长,脾性却愈发左了,饶是我,也有几分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是师兄你对她太过严格了。渠月不过是爱看些杂谈话本,打发谷中寞寞时光罢了,偏你怕她学坏,又是训斥又是惩戒的,我好几次见她偷偷哭鼻子,也怨不得她一见到你就害怕了。”
张渠明想起小师妹垂手听教的怯懦模样,微皱眉,瞥了一眼师弟:“你竟然还替她说话?”
“我知道师兄您一直介怀渠月儿时不愿将师父坟茔立在谷中一事。可她当时也不过十余岁,只是个半大孩子,心智都尚未成熟。师兄若是因此而厌弃了她,恐怕有违师父本意。”张渠义瞄着师兄的眉头,斟酌道。
“罢了罢了,不提她。你已决定好明日出发?”
“是。这一去,归期不定,渠月便劳师兄多多照看——最起码,别再给她脸色看。师父不在,咱们更应该相依为命。”
“……依你便是。”
……
……
时至今日,诸如此类言辞恳切委婉,内容却大同小异的对话,仍在弟子中流传不休。
任谁听了,都得赞他一句“好师兄本兄”。
渠月也是这样的想。
所以,当她被一双大手揪出后衣领,拽出水面,胸口被强力按压,哇唔一声吐出肺腑里的呛进的水,呛咳不停的同时,再次感受到鼻子呼吸空气的美好后,她已然忘记自己刚刚再次死里逃生,即使意识尚在迷蒙之中,所思所想,仍是如何摘得那棵阆苑仙葩。
耳畔,是小孩子尖利恐惧的哭声。
“阿月、阿月,如何了?”声音飘飘忽忽的。
渠月迷迷糊糊睁开眼,只感觉拍着自己的脸颊的大手在发颤,她瞳孔涣散,一时无法聚焦,即使眯着眼,也无法看清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她大师兄张渠明。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个子长得这般高大,模样却生得这样普通。
“啊,原来是掌门师兄啊……”心底的遗憾不经意带了出来。
“……你以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