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比陆端宁一贯的入睡时间迟太多了,他困得神志不清,听不清慕越瓮声瓮气地在说什么,只模糊地听到“喜欢”两个字,便下意识地承诺说:“我送你一个……”慕越问:“为什么?”陆端宁没有回话。“小鹿?”陆端宁还是没有出声,耳边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慕越悄悄戳了一下他的脸颊,才确认他真的睡着了。慕越又缩了回去,小声嘀咕:“你不会打算从你妈妈的鱼缸里捞一个出来吧?”那颗蓝宝石送给自己了吗?慕越不记得了,但似乎有一年,妈妈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给慕越煎的蛋都是心型的。他在房间里练汉字的笔画,写得烦了,横横竖竖越写越飘,扔下笔时突然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在给自己的小姐妹打电话,眉飞色舞地说:“是啊,就是一块石头,还是我自己找人镶成项链了……还有张小纸条,写的什么攒了很久的钱,问我明年跟他一起回家玩好不好,笑死人了,他签几千万的合同都不眨眼的,买块宝石能要多少钱?还跟他回家,难道他还打算跟他老婆离婚啊?”慕越撇了撇嘴,捡回滚到桌角的铅笔。那个时候,他怎么会知道十几年后,有人会用那样天真又难过的声音问他:“你要的蓝宝石我早就送给你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慕越对慕少轩的印象一直很淡,他是爸爸,是妈妈的提款机,是把陆端宁接到自己身边的男人,仅此而已。唯独有一次,他坐在慕越身边看他搭乐高,观察了一阵子后突然说起来:“越越,你太没有耐心了,做事要认真专注一点,向小端宁学习,知不知道?”慕越松开手里捏着的零件,低着头问:“爸爸,你是不是也更喜欢小鹿?”“怎么会?”他摸了摸慕越的脑袋,“他有他的好,你有你的好,对爸爸来说,喜欢越越肯定比喜欢小鹿多。”慕越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问:“那为什么我要学他?明明我更大一点,难道他比我更像哥哥吗?”“以前我也觉得他性格太静,做事又认真,少年老成不像个小孩,可是现在又不这么觉得了。”慕少轩笑了起来,“太认真是小孩子才有的脾气,真正的大人是不可能像他这么认真的,越越听得懂吗?”被黑猫踩醒的清晨,慕越盘腿坐在床边,纠结了好几分钟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陆端宁这个昨夜刚和自己打过啵的好朋友。不能太紧张,不然显得他很容易被陆端宁的小手段拿捏;也不能太随便,不然陆端宁总觉得自己不够在乎他,说不定又要哭湿枕头。慕越抓了抓揉乱的头发,起身下床,对着镜子排练了几遍轻松自然的笑容。不错,非常完美。他大步流星推门出去,正巧撞上站在玄关前的陆端宁。他穿戴整齐,刚背上一个湖蓝色的斜挎包,一副男大学生的日常装扮,看样子是有早课现在打算去学校了。“早。”陆端宁看了过来,“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慕越说:“刚好醒了,你去上课?”“一整天的课。”他低头调整了一下挎包抽绳的长度,提醒慕越,“早餐一会儿有人送过来,你记得及时吃,吃完再走。”“知道了。”“然后,”陆端宁停顿两秒,走过来问,“晚上你能回来一趟吗?”闻言,慕越精神一凛,来了,陆端宁的小手段——买定离手,是撒娇让自己答应他过分的要求还是用嘴角的小伤口装可怜以退为进!他盯着站在跟前的陆端宁,警惕地抬眼:“干什么?”陆端宁说:“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什么——”“事”字还未说出口,手腕被陆端宁的掌心扣紧,他的手热而干燥,很有力。慕越有些慌了,在他俯身凑近时仓促别开头,本应该落在脸颊上的吻堪堪擦过右耳。陆端宁垂眼看他,握住他的手很快松开了。慕越观察陆端宁的神色,生怕自己刚才的举动又伤到他玻璃做的心,不过这回陆端宁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顺手理了理慕越微翘的额发,促狭的笑意一晃而过:“搬家的事而已,不着急。”房门应声合住,慕越刚呼出一口气,兜里的手机“嘟”的响了。陆端宁刚出门就给他发消息。【小鹿:这么早求婚不在我的计划里,时间也太仓促了,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慕越眨了下眼睛,随即反应过来陆端宁临走前的话是什么意思。【慕越:哈?】【慕越:你说清楚,谁着急了?谁紧张了?】